翌日。

  瞿扶瀾毫無疑問要隨著三少奶奶出府。

  裴府女眷皆乘坐馬車,男子則騎馬而行,一行人浩浩蕩蕩前往鄭府。

  這是瞿扶瀾到古代這么久以來,第一次走出裴府。

  裴家占地面積很廣,有一片廣袤精雅的園林,亭臺樓閣,水榭曲廊,假山玉樹,卵石幽徑,一眼望不到頭,景物美不勝收。

  但裴府再大,對她來說,也只是畫地為牢。

  這給人當奴才丫頭的,都是不能出府,一是為了防止她們逃跑,雖然逃跑成了罪奴可報官處理,但對于主人家來說麻煩。

  二是就算有事又有固定的小廝和管事婆子出去辦,自是省心。

  瞿扶瀾是與三少奶奶同乘坐一輛馬車里,所以在馬車上她都只能跪著并不能坐著,十分難受。

  三少奶奶的貼身丫鬟歡兒卻能坐著,如此區別對待,實在不難看出這個三少奶奶故意針對她。

  但瞿扶瀾又實在想不通自己并沒有與這個三少奶奶接觸過,也沒有得罪過她,何以讓對方針對她?

  白天的京師城異常喧嘩和繁華,行人熙熙攘攘,街道上各式各樣的攤販,物品五花八門,叫人目不暇接。

  可惜這些瞿扶瀾都只能用耳朵聽,不能用眼睛去看,因為她正對著三少奶奶而跪,眼神不能看向車窗外。

  即便如此,她也能感受到車窗外邊是自由的空間。

  一路上聽著窗外的喧嘩,瞿扶瀾的心情十分復雜。

  一個人在失去自由之后才知道自由的可貴,所以哪怕只是短暫的感受一下新鮮空氣,都能叫人從心底激動。

  可惜如今這種情況,她連多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到最后,她那顆短暫激動的心也慢慢平靜下來。

  等著吧,等個一年兩年或者三年,她一定可以積累足夠功德,徹底實現自由。

  蕭時卿都用了兩年時間才能把原主帶出去,她如今依靠自己力量,耗費個兩三年也是正常。

  姚幸一直在觀察眼前的丫頭,見對方居然十分沉得住氣,沒有因為她為難而露出任何屈辱和委屈感。

  難怪能入得了老太太的眼,也難怪能讓裴世子多管閑事。

  “你今年多大了?”姚幸懶洋洋的問。

  “奴婢今年十三。”

  “再有兩年就及笄了啊,待及笄了可就要配人家了,你可有相中府中哪個小廝,說出來我好為你做主呀?”

  “奴婢只想好好伺候老太太,至于其他,未曾想過。”

  姚幸頓時就冷笑了,倘若她說有看中府里哪個小廝,她還不介意幫一把。

  說什么只想好好伺候老太太?無非是她想巴高望上的借口,等著找機會爬主子床呢。

  這種丫頭最是不省心,也最是留不得。

  等到了鄭府,鄭府里的夫人小姐出來迎接,一番客套寒暄入座后。

  就有人注意到瞿扶瀾了。

  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些鐘靈毓秀的人,他們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往那里一站,哪怕是穿著丫鬟的服飾,也一眼就能吸引很多人。

  “三少奶奶從哪里找到這樣標致的小丫頭,瞧著怪惹人憐愛的。”

  有一個夫人忍不住問。

  姚幸朝那人看過去,見是趙家夫人,頓時笑著答道,“趙夫人跟前幾個丫鬟也貌美如花,如今也看上我這個了不成?”

  趙夫人笑道:“我就喜歡養一些漂亮丫鬟在跟前,瞧著都養眼。”

  姚幸頓時對海棠道,“趙夫人抬愛,還不快謝過趙夫人。”

  瞿扶瀾給趙夫人屈膝行禮,又退回了三少奶奶身后。

  姚幸對趙夫人笑道:“小丫頭頭次出門,不懂規矩,十分拿不出手,還望趙夫人見諒。”

  趙夫人瞧著卻滿意極了,哪里會介意?

  “見諒,見諒,小丫頭不懂規矩,好好調教一番就好了。”

  姚幸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掩飾下嘴角牽起的弧度。

  這個趙夫人已經到了在眾人跟前說話都不知收斂的地步了。

  但也無妨,誰讓人家夫家底蘊大呢?

  但底蘊再大,趙夫人也沒有根基啊,因著趙夫人是繼室,趙老爺年過四十才娶的,許是年紀大了緣故,娶了繼室后也沒再有孩子。

  趙夫人沒有兒女傍身,少不得要四處搜羅一些標致丫頭,用來籠絡她那個色鬼丈夫,以鞏固自己在家中地位。

  趙老爺如今年紀一大把,還左一個小老婆又一個小老婆抬進府。

  如今看來,趙夫人是看上海棠了。

  姚幸以帕子輕輕擦拭嘴角,她帶海棠出來的目的達到。

  她從閨中密友處得知趙夫人也會出席今日宴會,就早早打算把海棠帶來了。

  海月沒來也不妨,一個一個來。

  其他夫人小姐聽到二人談話,眼中也流露出同情鄙視或者看熱鬧的神情,趙家那點事兒,京師貴圈誰不知道?

  “好孩子,坐到我這里來,讓我好好看看。”趙夫人對海棠道。

  姚幸不等海棠說話就道:“還不快去,磨磨蹭蹭的,真是不懂規矩。”

  瞿扶瀾垂眸走了過去,在趙夫人跟前坐下。

  “好孩子,會不會喝酒?”

  “不會。”

  “這可不行,姑娘家多少要會喝點酒才行,這里的酒味不沖鼻,入口時有一種味香甜醇美的感覺,你嘗嘗。”

  說罷,趙夫人把她跟前的酒遞給了瞿扶瀾。

  做下人的不能拒絕別人賜酒,瞿扶瀾只能道謝,接過,隨即在旁人的眼光中,以手帕做遮擋,一口喝了下去。

  至少在別人看來是這樣,但其實她用手帕擋起來時仰頭喝酒時,就已經把酒倒空間里去了。

  然后她再用手帕輕輕擦拭了一下嘴角,別人瞧著都以為她喝下去了。

  到底她只是一個丫鬟,別人看熱鬧的興致一下子就過去了,大都移開了目光,唯有兩道目光,似火燒一般落在瞿扶瀾身上,她不動聲色看過去。

  是一對陌生母女。

  她們在用一種復雜中帶著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她。

  她們……認識她?

  這是遇到原主從前舊人了?

  瞿扶瀾心中微凜,如今的情形,她并不想遇到任何舊人。

  可惜事與愿違。

  “見過蕭夫人,我找蕭小姐有點事兒,能帶她離開一會兒嗎?”

  鄭小姐不知什么時候過來了,直接朝那對母女道。

  蕭?

  蕭時卿的母親和妹妹?

  瞿扶瀾心中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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