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寂寞，兩個人的錯，愛他為何還要選擇我，注定沒結果，還許下的承諾，讓我深深陷入感情漩渦……”
“帝子荊。”
扶宿芒隨意坐在院子臺階上，無處安放的腿憋屈地伸直著，他的視線望著門口，不喜不怒開口。
“你再給我唱一句，我就把你的嘴封起來，把你的腿縫到頭頂，做摩天輪的第六十一個太空艙。”
邊哼小曲邊幫爺爺干活的子荊十分委屈，“小扶，你不能把公主移情別戀的痛苦發泄在我的身上啊。”
小扶。
扶宿芒本來心情不大美麗，如今倒是被他氣樂了，“帝子荊，你來沒多久，現在都開始沒大沒小了？”
帝子荊理直氣壯道，“小扶，我讀書了，你騙不了我了——這里的書上說，新華國沒有奴隸！”
霧枝一副過來人模樣地拍拍他的肩，“騎士長現在惱羞成怒了，你就讓讓他吧。”
扶宿芒假笑：“霧枝，你當摩天輪第六十二個太空艙。”
赤芍不知道哪來的雄心豹子膽：“小扶，我要跟你決斗！公主是我的！”
扶宿芒輕哼：“你第六十三個太空艙。”
云咒試圖勸架：“騎——”
扶宿芒已經殺紅了眼：“你第六十四個。”
云咒：“……”
徐爺爺被門口的動靜驚動，戴上老花鏡急匆匆走出來，不明就里問：“你們在吵架嗎？”
“沒有。”扶宿芒語氣冷淡，“整頓門楣而已。”
子荊兇巴巴道:“我們才不是門，你才是門。”
霧枝一扶額，有些埋怨云咒，“能不能讓你弟多讀點書？”
云咒遲疑:“智商這種東西，應該是天生的吧？”
“也對。”霧枝覺得有道理，半是吐槽半是調侃，“很難相信這么聰明嶄新的大腦，我們團隊里有兩個。”
還有一個，就是夠著院內柳條上躥下跳想摘柳條，和騎士長決斗的那位大聰明。
云咒看不過眼，“赤芍，別玩了。”
一直到繁星徹底鉆出烏云顯露出來，洱瑰才哼著曲兒步伐輕快地走進來，手上還提溜著一條手臂長的大魚。
“徐爺爺，這個給你。”她慷慨地把魚往徐爺爺面前一遞，“是那個小男孩送我的呢。”
“嚯，這么大的魚，可以吃好幾——”
洱瑰單手提著，徐爺爺也下意識單手去接，洱瑰松開手的那一瞬間，他差點被手上的大魚拽倒。
這么重她單手提著？！
這丫頭哪來這么大的牛勁。
“徐爺爺你是不是年紀大了，該好好鍛煉了。”洱瑰調侃他，肉眼可見的容光煥發，心情大好。
“你可回來了。”徐爺爺看了一眼扶宿芒，悄悄告訴她，“那小子從下午坐到現在，飯也不吃水也不喝，就看著門口，像是在等你回來哩。”
“公主！你怎么才回來。”子荊氣鼓鼓走過來，“你再不回來，小扶對我們的言語攻擊都要把我們捅成刺猬了。”
洱瑰很是嫌棄，瞇著眼睛上下掃扶宿芒一眼，“你來干什么？”
扶宿芒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扭頭看向其他炯炯有神的吃瓜群眾，“能先回避一下嗎？”
這些人以為是在看電視劇嗎。
徐爺爺尷尬地咳嗽兩聲，才故作嚴肅道，“好了啊，都別看了，走，跟我去拔幾根蔥去。”
“可是……”
“別可是了，走！”
徐爺爺罵罵咧咧推搡著人走了。
涼蟾飛白，夜晚清涼，月影下的庭院只有他們兩人。
“二貴，我似乎欠你一個解釋。”
扶宿芒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抿了抿透亮的唇瓣，天生含情目，望向她時就只容得下她一個人。
先前，洱瑰就是被他這雙眼睛迷得七葷八素。
“那天，是我不識抬舉……”
洱瑰不耐煩伸手打住，“有什么話直接說吧，我等下還要去捉螢火蟲呢。”
“和他？”
洱瑰沒有否認，輕輕“嗯”了聲。
扶宿芒幾乎是下意識開口打斷，“不許去。”
洱瑰絲毫不給情面地冷笑一聲，“你現在是用什么身份來管我。”
她撇了撇嘴想，討人厭的扶宿芒肯定又要說，他是她的哥……
“傾慕者。”
是傾慕者，仰慕者，愛慕者，獨獨不敢是追求者。
可是那男孩的出現，無疑讓他警鈴大作。
對方年輕，貌美，還會哄女孩子歡心，與她還是同齡人，有共同話題。
洱瑰呼吸一滯，周圍似乎一切聲音都被風聲掠奪，靜得悄無聲息，只有胸膛中不斷跳動的心臟。
扶，扶宿芒說什么？
她小心翼翼開口，“扶宿芒，你是不是發神經了？”
真的是這樣的話，她得跑遠點，否則他發作了打人怎么辦——
他一字一句砸進她的鼓膜中，“或許我比我自己想象的還要道德敗壞一些。”
“我喜歡你，比你喜歡我還要久，不告訴你，是因為不敢。”
他從未懷疑過自己的優秀，可自認在任何領域都沒有短板的他，在洱瑰面前總會敗退連連。
他直白道，“可是現在，我吃醋了。”
洱瑰瞪大眼睛，從他們兩人見的第一面開始，她就對他表達出了明顯的興趣，可是扶宿芒說，他喜歡她比她喜歡他還要久？
男人的嘴果然都愛騙人，洱瑰忿忿地想。
“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是又愛又恨。”對上她有些迷茫的眼睛，他又換了個說辭，“說恨也太嚴重，不如說是討厭。”
愛與恨，嗔，癡交纏，總是會比純粹的愛意來得深刻些。
討厭的情緒滋長的那一瞬間，愛意也洶涌而至。
“在你見過我之前，我就早就見過你了。”
洱瑰有些驚訝，“我怎么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你那時候還很小。”扶宿芒笑笑，“那時候加冕儀式結束后，我父親讓我上前與國王攀談，我不肯答應，他當眾甩了我一巴掌。”
“那一巴掌像是把我的自尊在所有人面前撕碎扯爛，我無措得像被浪打翻的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辦，害怕得躲在角落哭，然后……我看到了你。”
洱瑰好奇:“我安慰你了？”
“沒有。”扶宿芒微微一笑，似乎是在懷念，“你那時候小小的一只，手還是很有勁，也給了我一巴掌，比我父親打的還大力，我哭得更厲害了。”
洱瑰:“……”原來她的欠是從娘胎里帶過來的。
“我當時就沒送你點糖果什么的？”洱瑰不死心。
“送了。”
“送的什么？”洱瑰滿意點點頭，這才是她嘛，她哪有那么惡毒……
“嘲笑，贈送了我很多嘲笑。”
洱瑰:“……”難怪討厭她呢，確實挺討厭的。
“再后來，我到了你身邊，我討厭你總是笑嘻嘻的，而我笑過的次數卻寥寥無幾。討厭你有幸福的家庭，而我卻被自己的家人放棄了。”
“你討厭我？”洱瑰有些委屈，“又不是我讓你家里人把你送進來的。”
“是啊。”扶宿芒笑著，很自然地把她的碎發攏到耳后，洱瑰也絲毫沒有察覺他們的呼吸和距離都過度親昵。
“所以這令人討厭的陰暗想法，很快就被想對你一直好的思想占據了。”
他卷著她的發尾把玩，“你天生就是要被眾星捧月的，不知道從什么時候我下定決心，你想要做什么，我就幫你達成一切你想要的，就像書里的女巫和墮天使，身邊總要跟著一頭地獄惡犬的。”
“想獨占你的貪念不斷滋長，我像我心里設想的那般，把你養得自大，嬌蠻，目中無人，紈绔貪玩，好吃懶做。
我想……讓你離不開我，這樣就沒有人和我搶你了。”
洱瑰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你你，你這人，自我剖析就自我剖析，你中傷我做什么？”
什么自大，嬌蠻，目中無人，紈绔貪玩，好吃懶做。
說的都是什么話！
她哪里是這樣的？！
不過他說的話……洱瑰有些后悔了，她怎么沒發現這人是這么變態的？
不對，她爹是有讓她不要招惹他的。
她當時怎么回答的來著？
想起來了。
她那時理直氣壯地扯著她爹的胡子，“人家都說越美的東西越危險，扶宿芒長那樣已經夠可憐了，你還在這編排人家！”
“二貴，我確實急了。”扶宿芒高大身軀投下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住，第一次將壓迫感和占有欲暴露在她面前，他捏了捏她的手心。
“我膽小怯弱了這么多年，遠沒有你勇敢，昨天我在車上一夜沒有睡覺，我在想，如果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我之后會怎么辦？我想了無數條道路，歸根結底卻只有一條，就是死亡。”
“這些年實在是太長了，長到我不愿再去回想那段日子，我知道這個身體就是你的化身，你們的容貌性格和小癖好都一樣，可是我也清楚的知道，你還沒有來。”
“二貴，我……”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你一向三分鐘熱度，喜歡的東西得到手了很快就失了興趣，我怕……”
他微微俯身擁住她，動作輕柔得像對待珍惜的寶物，薄白襯衫下的肌肉滾燙，透過皮肉和布料，將最原始的溫度和心臟的跳動一并傳給她。
心貼著心，洱瑰能感受到他們的心臟前所未有的靠近，連心跳頻率都一致。
他寬闊的大手撫著洱瑰的頭，“我怕你對我，僅僅是對布娃娃，漂亮衣服，新鮮物件一樣的喜歡，你可以隨時抽身而去，可是我輸不起，也不想輸。”
“我帶你去找回場子，讓你逃出皇室玩，讓你沒有一切后顧之憂，你喜歡什么，我就不擇手段奪過來——”
“我知道你每一次偷看我移開的視線，因為我看你的時間比你看我的時間還要久，只有你移開視線了，我才敢看向你。”
他低低地笑，伴著微涼的月色，洱瑰居然從中聽出了幾分艱澀和無奈，“我都這樣了你還發現不了，是不是該怪我自己演技太好？”
洱瑰呆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澀得不行，“扶宿芒，你現在……是在和我告白嗎？”
扶宿芒這次沒有否認，“是。”
“你愿意和我回去嗎？”扶宿芒微低下頭，兩人額頭相抵，第一次如此小心翼翼地試探，對她越界。
“再相信我一次。”
“好啊。”洱瑰對他彎了彎眼睫，笑得一如既往的嬌俏動人，下一秒卻干凈利落地一收：
“以為我會這么說嗎？做你的夢去吧。”
她毫不留情地把他湊近的臉推遠了一些，誰知道這人居然還不要臉地微蹭她的手心，洱瑰像是被燙了一樣抽回手，抱臂冷笑:
“本公主背靠整個皇室，想依附我的關系向上爬的人多得數不清。
可就算我不是公主，我還是可以吸引所有人的視線，因為我的人格魅力，我開朗，活潑，樂觀，大方，有能力，你自卑是應該的，也是正常的。
扶宿芒，其實我們之間的關系是平等的，你說你沒有自信，到底是瞧不起誰？在我心里，你不會因為身份矮我一頭，我也不會因為喜歡你，就放下自己的身段。
你就仗著我喜歡你這么欺負我，真以為我非你不可嗎？”
“你到底把我當成什么了？揮之即去召之即來的寵物嗎？”她認真地盯著他，有點傷心，“扶宿芒，你真的很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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