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身材高挑,長得很漂亮的女職工,穿著旗袍,端著鋪著紅綢的托盤,上面放著一摞人民幣。
顧兵拿著話筒,笑著說道:“對勞動模范的獎勵,我們集團從來不搞虛的。什么毛巾、牙刷、茶缸子,那玩意能值幾個錢。集團直接獎勵現金,每位模范五千元。”
“嘩!”
掌聲轟然響起,五千塊錢獎金,就算現在江州酒廠的工資,已經進入了全國第一梯隊,也得不吃不喝攢一年。
每個人都很羨慕,但卻沒有人妒忌。都在心里憋著一股氣,明年自己也要成為勞模,拿到獎金。
段新民的母親劉美芬,站在兒子身后,不停的抹著眼淚。
她都沒想到,自己兒子會有這么一天,而且還如此的高光。
此時,段新民的父親段慶友,盤著腿,坐在炕桌前,手里拿著一杯酒,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喝著。
當他看到自己兒子上了舞臺的時候,眼睛一下就紅了。
所以的苦日子都過去了,以后肯定會越來越好。
更重要的是,兒子自己有能力養活自己,等將來他們兩口子走了,也不用擔心了。
錦里縣!
“媽媽媽!”
一名職工家里,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看著電視上自己的父親,激動的又蹦又跳又喊。
“快看,我爸上電視了。”
孩子母親笑著,想著,自己爺們兒把五千塊錢獎金拿來,就去買一臺大彩電,過年看春晚。
相似的一幕,在幾個勞模家庭上演著,都在琢磨著,這五千塊錢該怎么用。
晚會現場,勞模拿著獎金,激動的走下舞臺。
劉美芬剛要推著段新民走,方巧急忙說道。
“阿姨,您等等。”
劉美芬停下了腳步,回頭有些茫然的看著方巧。
方巧笑著說道:“我要采訪一下段新民同志。”
“阿姨!”
顧兵的一聲阿姨,叫得劉美芬很是緊張。
因為她知道,顧兵是酒廠的總經理,是兒子的最高領導。
“不不不!”劉美芬搖著雙手:“你叫我劉美芬就行。”
“阿姨!”顧兵笑著說道:“您不用緊張,一會新民同志還要代表殘疾職工和勞模講話,您先到下面坐著,休息一會。”
“好!”劉美芬急忙走下舞臺。
周安東看著顧兵,嘴里嘖嘖有聲的說道:“我是真沒想到,顧八兩在主持方面,居然有如此天賦。”
“顧八兩?”簡秋一愣,緊接著打了一下周安東,哭笑不得的說道:“你就缺德吧,要是讓顧兵知道,你給他起了這個外號,他非得跟你拼命。”
此時的吳慧琳,滿眼都是顧兵,周安東的話她沒聽到,但簡秋就在她身邊,聽了個音兒。
“你們兩口子說什么呢,什么外號?”
“沒什么。”簡秋說道:“在夸你家顧兵呢。”
吳慧琳沒再說話,眼睛一直在看著舞臺。
方巧拿著話筒,蹲下身體:“段新民同志,你被當選為勞模,又拿到了五千塊獎金,能說說你現在的心情嗎?”
段新民撓了撓頭,這樣的場面他是第一次經歷。
下面坐著的全是領導,有市領導還有集團領導。
尤其是董事長就在下面,這讓他很是緊張。
“高興!”段新民緊張的也不知道說啥,憋了好一會才擠出兩個字來。
“嗯,我能感受到你的心情。”方巧知道他緊張,也就不在采訪了,笑著站起身:“接下來,我就把這個舞臺交給你。”
顧兵說道:“下面,段新民同志,代表勞模和殘疾職工講話。”
段新民接過顧兵遞給他的話筒,在衣兜里拿出稿子,接著掃視了舞臺下面一眼。
看起來黑壓壓的,全都是腦袋,這讓他更加的緊張了,拿著話筒和稿子的手都有點抖。
“呼!”
段新民調整著呼吸,盡量讓自己緊張的心情穩定下來。
“啪啪啪……”
周安東看出段新民很緊張,開始鼓掌給他鼓勁兒。
緊接著,程占軍還有鄧長利也開始鼓掌。
一瞬間,掌聲響徹文化宮。
過了足足有一分多鐘,段新民終于穩定了緊張的情緒。
“我是在別人議論和異樣的眼光中長大的,當我走進勇闖天涯啤酒廠的第一天,讓我感受到了不一樣的天地。
因為,在啤酒廠,每個第一次見到我的人,都沒有人問我怎么這樣走路?沒有人問我,一個人出行是否困難,甚至沒有擔心。
而在我走樓梯需要幫忙的時候,都紛紛過來搭把手,這是我第一次對公平的感受如此強烈。沒有問走路姿勢,是對我的尊重。
不覺得這影響我的工作能力,沒有問一個人出行困難,是對我的信任,就像他們信任我的能力一樣。當時我想起廣泛流傳的一句話:人生而平等。
這句過分簡化、斷章取義的話,被很多人錯誤理解、片面理解,不知道坑了多少人,因為人與人之間的絕對平等幾乎不可能。
至于更高層次的公平,向來都是需要爭取的,不是默認就在那里,觸手可及的。認清這點很重要,這是進步的前提,也是淡定的基礎——因為生活就是不公平。
很多殘友跟我訴說,如果我不是殘疾,那會有很多很多的發展機會。我曾經也有過這樣的想法,而事實證明。
社會上有這樣能讓我們感受到尊重與公平的環境,只是需要我們努力攀登,不斷提升自身能力,才能實現被公平對待的理想。所謂“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但其實轉念一想,生活的茍且與理想,又有什么沖突呢?畢竟經濟上多貧窮,也有做白日夢的權利。我們只是希望,顧著生活茍且的同時,不要忘記自己的白日夢。
社會的發展,正是向我們說明了白日夢,不一定是虛無縹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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