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著急，你先回公司來，把情況一五一十地說清楚。”劉平武安慰道。
到了辦公室，等了四十多分鐘，滿頭大汗的田波火急火燎地沖了進來。
大家都在會議室里等著。
看他進來，趙興遞過去一瓶水。
田波接過來，仰著頭一口氣喝完了。
“坐下來，先歇口氣。”劉平武揮揮手說道。
“劉總，我心里慌得很。這可涉及到十幾萬元，也是我們公司的第一張量產訂單，我真得...真得咽不下這口氣。”
“你把情況一五一十地說清楚。”
情況很簡單，張洪濤在斯坦福大學的學長，同為中國留學生的周延平，在達特電子做常務副總。
兩人的關系很好。
劉平武在張洪濤這里獲得了信任后，就被引薦給了周延平。
達特電子那邊，剛好有個新項目需要三款三極管，盈海正好有合適的型號。
周延平跟劉平武交流了兩次，談得很投機，于是就把手下的工程師組長叫來，交代了這件事。
老總親自交代的事情，工程師不敢馬虎，拿到樣品，火速測試，兩個星期就走完流程。
劉平武把前期工作做完，就把這個項目交給田波來跟進。
按照達特集團的規定，達特電子的產品，要由達特EM公司生產，元器件也由他們負責采購。
于是采購訂單被轉到達特EM公司，又走了一遍申報流程，萬萬沒有想到，晴天一聲霹靂，十拿九穩的訂單被駁回了。
田波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拿到華豐電子的第一張量產訂單（第一張訂單是趙興從元洲電子拿到的小批量試產訂單），結果全瞎了。
心里自然是又氣又急。
“打聽出訂單審批在哪里被打回來了嗎？”劉平武開始幫田波理順思路。
“劉總，我打聽過了，采購部的審批過了，說是遞交給總經辦，被打了回來。”
“什么原因有問嗎？”
“說價格太貴？”
“價格太貴？我們報的價格，比他們此前用的型號，要便宜百分之十二。他們集團的供應鏈資源認證組，已經確定了。現在說我們價格貴？”
劉平武覺得不可思議。
達特集團有個供應鏈資源認證組，職責是集團所有控股公司，引進新的供應商的時候，他們負責審查供應商的資格，以及引進器件的價格，然后頒發代碼。
“是啊，我就納了悶，這到底是哪里出了幺蛾子。”田波苦惱地著抓著頭發。
趙興聽了個大概，有些不解。
“劉總，田波的這個案子，明明在達特電子設計的，怎么采購跑到達特EM去了？”
“很正常啊。這是新時代的玩法。達特的章老板覺得達特做得足夠大，有計劃上市，就把各個事業部拆分為獨立公司，注入不同的資產。比如同時成立了ABCDE五家獨立核算的公司。
A公司研發和銷售的產品，由D公司生產。而D公司還負責生產B和C公司的產品。與此同時，A、B、C公司的產品，還會采用E公司的配件。
做著做著，慢慢都做大，ABCDE五家公司都可以上市。你是老板，是希望手里只有一家上市公司，還是希望手里有五家上市公司？”
趙興毫不遲疑地地說道：“當然是希望手里有五家上市公司。控股五家上市公司，那真是太牛筆了。”
“沒錯，達特的章老板就是這么玩的。”
趙興恍然大悟，“劉總，達特電子就是A公司，達特EM是D公司。”
“對，就是這么個道理。田波，你在達特EM認識幾個人？”
田波支支吾吾地答道：“認識達特EM公司采購部的朱經理，不過只是點頭之交，說...說不上話。打交道比較多的只有采購部的采購工程師孫工。”
劉平武忍不住搖了搖頭，“你啊，以為訂單十拿九穩了，就不放在心上了嗎？我再三跟你們強調過，一個客戶，至少要認識里面三位以上的人，最好是不同部門的。
認識的人越多，尤其是不同部門的人，你得到的信息會越多。交叉印證，可以辨識出信息的真偽。
現在你倒好，達特EM公司只認識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還不知道他說的話是真是假。
你啊！被人賣了都不知是誰捅得刀子。”
劉平武恨鐵不成鋼地呵斥著。
田波耷拉著頭，支支吾吾地說道：“劉總，要不我們請達特電子的周總幫忙疏通一下？”
“什么！”劉平武一拍桌子，大聲斥問道。
田波的脖子突然短了三寸，腦袋都要縮回到肩膀以下去了。
“討論元洲電子的案例時，你就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幫忙上。現在又犯同樣的錯誤！有問題就去找別人，人家收了你多少好處？還是人家是你親爹啊！非要死皮賴臉地幫你啊！
天天羨慕別人有貴人相助，告訴你，貴人要是看人來幫的。他只幫自強之人，你要是一灘爛泥，就算跪在地上求，人家都懶得理你！
人家沒收我們一分錢好處，幫著我們把器件設計認證進去。只是需要你跟著跑個流程，居然也讓你跟丟了。人家怎么看你，會不會認為你就是一攤爛泥！”
劉平武把田波劈頭蓋臉地一頓罵，罵得他耷拉著頭，大氣不敢出。
等到他把心頭的邪火發泄掉后，趙興輕聲問道：“劉總，那我們該怎么辦？”
劉平武往椅背上一靠，雙手搭在腹部上，嘆了一口氣：“讓我想想。你們都出去做事吧。”
趙興、田波和姜麗麗躡手躡腳地走出會議室。
劉平武揉了揉太陽穴，頭痛的很！
自己又不是神，可以打個響指就無所不能！
不過問題還得去解決。
劉平武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整理了一遍，覺得有兩個可能。
一是達特EM采購部的人，陰了田波一把。
他們原本有自己的供應商關系，現在華豐電子進來替換，可能傷及到他們的利益。
二是達特EM的高層，跟達特電子的高層不和。
在無意間得知華豐電子是周延平拍板引進的，故意找茬，劍指周延平。自己只是被殃及的池魚。
這種大公司，里面勾心斗角的破事，不要太少。鬼知道自己這個項目踩到哪顆雷了。
...
分析來分析去，劉平武最頭痛的事，從達特EM獲得的信息太少，無法做出有效分析和判斷。
如何從達特EM獲得更多的信息呢？
倒回去找周延平？
不行，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倒回去找他。
重新在達特EM里找窗口？來不及。
那怎么辦？
劉平武突然眼睛一亮，他想到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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