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手機響了。
劉平武顧不上吐槽，伸手進褲口袋里，掏出他的諾基亞8250，掃了一眼屏幕，按下接聽鍵。
“喂，黎公子，終于記得給我打電話了？哦，才回來。交州的采訪任務完成了？你說你，家里就是交州的，還把你派去交州采訪，還一待就是兩個月。這不跟帶薪休假差不多嗎？
說！你們臺長是欠你們家錢呢，還是被你抓住把柄了？哈哈！是的，沒錯，上周我們通電話時說過，出來創業了。繼續干這一行，賣電子元件唄。嗯，什么意思？你給我介紹個客戶？
元洲電子負責市場的梁總，哦，這來頭不小啊。沒問題，時間，地點！兄弟我帶足錢來。不用我掏錢？什么意思？好，好，知我者黎兄也！現在我恨不得一塊錢撕成兩元用。能省就省。”
掛掉電話，對面的寧可欣吃完了最后一口豬腳，拿起準備好的濕紙巾，搽拭干凈油乎乎的手，再拿出一張來，把臉上的油跡搽拭干凈。
動作十分優雅。
從包里拿出一面小鏡子，對著鏡子左看右看，觀察著臉上，尤其是口鼻附近，有沒有異常。然后拿出粉撲，給臉上稍微補了點妝，又拿出一支口紅，給嘴唇添了點色。
“不吃了？”劉平武指著寧可欣碗里還剩一半的米粉問道。
“不吃了。我把榨菜肉絲吃掉就好了，榨菜脆，肉絲香，確實好吃。米粉吃一半就好，碳水化合物，吃多了長小肚子。”
寧可欣一邊收拾一邊答道。
劉平武看著自己跟前那一堆豬腳殘骸，無言以對。
是啊，碳水化合物吃多了長小肚子，脂肪吃多了就不會長。
對啊，在可欣眼里，那四塊豬腳才不是脂肪，是滿滿的膠原蛋白！
“下午你有什么打算？”
“陪我去看場電影唄。張國師的大片，《英雄》不是上映一段時間了嗎？一直想去看，偏偏這段時間忙得腳底板冒煙，哪有空！今天終于有一天休假，陪我去看看唄。”
看《英雄》？華盛街都出高清版的DVD碟了，網上的資源更是滿天飛。
不過劉平武不會傻到說出來。
看電影，尤其是男女搭配去看，關鍵是個氣氛。
“好啊！不過晚上我不能陪你吃晚飯了，有約。”
“哦，剛才電話里的人約你？”
“是的，黎鵬舉，我大學死黨，睡在我下鋪的兄弟。華工大劉德華是在下，華工大郭富城就是他。”
“四大天王聚齊了兩位，你們華工大不會真有四大天王吧。”
“我們是理工科學校，能湊齊兩大天王，已經是上天眷顧了，不敢再奢想了。”
“敢號稱華工大郭富城？這位黎鵬舉，跟你一樣帥？”
“差一點，但是差得也有限。這么跟你說吧，我們宿舍，其余四位舍友，就算是葛友、梁添、杜敘東、陳沛思這樣的人物，有我們倆拉分數，平均顏值也是華工大男生宿舍里最高的。”
寧可欣咯咯地笑了，隨即發出致命一擊。
“那你們華工大的男生，平均顏值得有多低啊！”
看到劉平武吃癟的樣子，寧可欣笑得更開心了。
“我好像聽到一句，他給你介紹個客戶？”
“是的，元洲電子的一位副總。”
“元洲電子，做什么的？”
“做機頂盒的，就是家家戶戶看有線電視用的那個盒子。元洲電子的機頂盒銷量，在全國數一數二。”
“這么厲害！你同學做什么的？這么有面子？”
“他就是南鵬電視臺，都市頻道里一個小有名氣的主持人，就是晚上六點鐘播出的《都市萬花筒》節目主持人之一。
里面盡講些東家長，西家短，雞毛蒜皮的事，家庭主婦們特別愛看，也特別喜歡他。我們都叫他婦女之友。”
“嘻嘻，婦女之友？元洲電子的梁總，是個女的？”
“哈哈，你這腦洞開得有點大。梁總是個男的，純爺們。其實我同學也沒這么大面子。一個主持人而已，元洲電子又不求他去做廣告。我估摸著，是他大姐夫的面子。”
“他大姐夫干什么的？”
“以前是交州市下面一個區的區領導，前年調到省廣電局去了。”
“廣電局，管電視臺的啊。哦，難怪你同學能進南鵬電視臺。可是跟元洲電子有什么關系啊？”
“有關系啊。你想，元洲電子是做機頂盒的，而機頂盒一般是各地有線電視臺定制和采購的。
各地有線電視臺的婆婆之一，就是省廣=電局。這個關系你搞明白了嗎？搞明白了就理解元洲電子的梁總，為什么會給黎鵬舉面子。”
寧可欣吐了吐舌頭，“真的好繞啊。你們做生意，搞客戶關系就是這么繞的嗎？”
“沒錯，挖掘客戶人脈，就是花樣百出，草蛇灰線。”
“可是上午我看你搞定眾普科技的張總，好像很簡單啊。”
“簡單？我的妹子啊，你知道為了那個電話，我準備了多久？翻閱技術資料，查找各種信息，來回地對比，足足花了大半個月。
還是上天眷顧，靈機一動，才找到這么一個突破口。要是沒有這個突破口，我電話里磕頭作揖都沒用。”
寧可欣聳了聳肩，“我爸說得沒錯，任何成功，外人都只看到輕而易舉，卻看不到藏在里面的無數心血和努力。”
“叔叔真不愧是精讀陽明先生大作的高人，一語中的。”劉平武連忙奉承一句。
兩人在錦繡大道上慢慢走著。
寧可欣打著一頂遮陽傘，戴著一副墨鏡，跟劉平武肩并著肩。
兩邊是高樓大廈，陽光投在它們的身上，映出耀眼的光彩。
行人匆匆忙忙地從他們身邊走過。
在不遠處，車輛一輛接著一輛在大道上呼嘯而過。
傘內是一個世界，傘外是另外一個世界。
寧可欣興奮地給劉平武講述她的故事。
小時候練武，被媽媽打得哭。爸爸總是偷偷地塞給她一小塊糖，安慰她。
結果到了初中，不得不去看牙科，然后花了一大筆錢補牙，上牙套做糾正。害得她高中被人叫了三年的鋼牙妹。
她每年最開心的事情就是寒暑假輪流去三個舅舅、兩個姨媽家玩。
她是一大群表兄妹里最小的，五個表哥，四個表姐，都疼愛她。
在他們家，她可以用表姐的化妝品，可以讓表哥請吃冰激凌，可以偶爾睡一天懶覺...
劉平武接過遮陽傘，盡量把寧可欣的全身都遮住，自己留了半邊身子在太陽底下——男人怎么可能怕曬黑呢！
他側著頭，靜靜地看著寧可欣不停地說。
這么近的距離，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白皙紅潤的臉蛋，看到上面一層絨毛在陽光下顫動著。整個臉龐，像是太陽下閃著金光的皚皚雪山，美得無法形容。
時間再慢些，還有這條路，再長些...
“叮鈴鈴！”寧可欣的手機響了。
接通聽了幾句，她滿臉的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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