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慶和老周看在眼里，好氣又好笑。轉頭看著對面的劉平武，神情復雜。
真實情況是怎么樣，經驗豐富的兩人一開始心里就透亮。但是身為辦案人員，他們不能憑借自己的感覺來辦事，必須依照證據。
現在擺在明面上的證據，都不利這個小伙，看起來情況不妙啊。
小伙子，你要支棱起來啊！
王家駒雙手抱胸，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心里開始盤算起，待會如何苦口婆心規勸劉平武。
必須義正言辭，聲情并茂，說得劉平武聲淚俱下，然后感恩戴德地簽下保證書，從此任由自己擺布。
呵呵，鎖鎖的大陸仔，被我賣了還要感謝我。
接下來跟這個所長溝通一下，說出的貨不多，造成的損失不大。既然劉平武已經認識到錯誤，那就給他一個改過的機會。
要求撤案，公司內部處理——自己報案的目的不是查案子！這案子現在查，到最后肯定會查到自己頭上。
報案查自己，黐線！
自己報案的目的是打造出一位有擔當的背鍋俠！
有趙處的面子，這位李所長肯定會答應撤案。
為了走通趙處這條路，自己確實托了不少關系，花了不少真金白銀出去。不過現在看來，都是值得。
換來一個最合適不過的背鍋俠。
VeryNice！
以后所有的合同和出貨都掛在這個傻仔頭上，再把此前的帳，想辦法慢慢地挪到他頭上。等到合適的時候，自己辭職離開，就可以開開心心花賺來的錢了。
到時候ICAC來找自己都不怕。
哦，這么絕妙的主意...
王家駒看了一眼張耀慶。
嗯，這個主意是自己拍板的。MBA教材上說，做決定才是最重要的。
張耀慶不動聲色地搽了搽鬢角的汗跡。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慫恿王家駒把所長都搬來，這么大的陣勢都嚇不住這個撲街。
大陸仔不是最怕警察的嗎？就算是一身清白，進了警察局，也會被嚇得六神無主，唯唯諾諾。
結果這個撲街硬撐到現在，要不是自己早有準備，這戲都唱不下去了。
好了，現在一錘定音，這個撲街被自己釘死了。
你還是老老實實地聽話，要不然就叫警察抓你！
劉平武也很震驚，想不到張耀慶還有這一手。
他早就把注意力放在這個家伙身上。
王家駒咋咋乎乎的，其實就是個貪婪的草包，很多事情都是聽張耀慶的。
這個家伙，才是一條藏在暗處的毒蛇。自己是他找的背鍋俠，王家駒又何嘗不是他擋在前面的盾牌。
現在突然拿出一份自己的往來郵件打印件，難道他預判了自己的預判？
歷史發生了改變？
想起來了，上一世自己還沒到這一步就認慫了，所以張耀慶沒有拿出這份證據，自己也就無從得知。
這個張耀慶，心思真是縝密，為了坑自己，下了一番功夫。
這份往來郵件打印件一拿出，自己的罪名算是板上釘釘。
這個年頭，電腦辦公以及網絡剛剛普及沒有多久，大家對電腦和網絡還抱有不小的“敬畏之心”。覺得它記錄的東西，一定是鐵證如山，不容置疑的。
可是自己明明沒有寫過這些郵件啊！
當時自己只寫了一封匯報跟進華三聯公司情況的郵件，然后張耀慶口頭上交代了一番，自己就按照他說的價格和條件去跟華三聯談。
真傻！
嗯，應該是上一世的自己太單純了。
“能給我看看嗎？”劉平武平復心情，提出要求。
“再看也是這么回事。這些都是直接從你電腦Outlook導出來的。郵件服務器里也有記錄。服務器的密碼，只有老板和管理員才有，我就是想改也改不了。”
張耀慶微笑著說道，語氣冰冷，就是不把打印件遞給劉平武。
老周站起來，伸手一扒拉，再甩手一推，打印件在桌面上打著滑被推到了劉平武跟前。
“謝謝周警察。”
劉平武接過打印件，仔細看了起來。
果然，自己發給張耀慶的那封匯報郵件被刪了。雖然服務器還有記錄，但是光憑這封郵件，很難反駁后面那些無中生有、卻言辭鑿鑿的郵件。
奇怪了，這些郵件從哪里來的？
“上面發郵件的日期時間，都寫得清清楚楚。3月9日一封，3月12日三封...這些郵件我特意用記號筆標識出。它們的日期時間，還有里面的內容，都明白無誤地證明著一切。”
張耀慶的話讓劉平武眼睛一亮，他連忙翻到最后一頁，緊張地掃看著上面每封郵件的日期，終于在最后一封郵件上看到了蛛絲馬跡。
張耀慶，你真是太看不起我了，又太心急，沒有仔細檢查，這么明顯的狐貍尾巴，你都沒有發現。
劉平武把打印件放在桌面上，輕輕壓平上面的折疊印子。
“誰說郵件不能造假？”
“郵件可以造假，可是上面的發送時間，誰能造假？”張耀慶謔笑地反問道。
“當然可以造假。
“什么！郵件的時間也可以造假嗎？”小寧第一個開口問道。
“當然可以。我在大學里雖然不是學計算機的，但是電腦和網絡沒有少接觸。要想造假這樣的郵件其實很簡單。”
“怎么造假？你快說？”
“警察姐姐，能再給拿瓶水嗎？這瓶我喝完了，口還很干。”劉平武轉過頭來，誠懇地說道。
“砰！”一聲脆響，大家都嚇了一跳。
小寧一拍桌子，黛眉冷豎，一雙桃花眼刷刷地猛甩刀子。
“忍著！一時半會渴不死你！快說！”
“我說！我說！”劉平武瑟瑟發抖，卑微如嘍啰。
“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先在我的電腦的Outlook上，把這幾封郵件的內容都寫好。然后把電腦的日期和時間重新設置一下，比如設置成2003年3月9日上午10：35分，然后向張先生的郵箱發一封郵件。”
“再設置成3月12日...以此類推，發完這些郵件后，再把電腦的日期時間改回正常。我的筆記本電腦現在還在公司辦公桌上放著。按照公司規定，大陸員工的電腦密碼都是一樣的。這些打印件，不是張先生從我的電腦里導出來的嗎？”
“所以打開我的電腦，修改日期時間，發幾封郵件，對于張先生來說，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李國慶和老周面面相覷，覺得不可思議。
小寧看著神定氣閑的劉平武，眼睛閃著光。
發現到他的眼睛掃過了，連忙低下頭，裝作在努力記錄，臉上的喜色卻從上翹的嘴角飛揚出來。
劉平武在心里長舒了一口氣，這把穩了。
再過幾年，這個簡單的手段連小學生都知道。但是在目前，對于不熟悉電腦和網絡的普通人，卻覺得不可思議。
或許，這就是自己最大的金手指吧。
會議室里又是一片寂靜。
張耀慶死死地盯著劉平武，恨不得撲上去咬他一口。
王家駒從口袋里掏出香水味的手帕，不停地搽拭著額頭上的汗珠。
李國慶看著對面的劉平武，再看了看坐在下首，眉開眼笑的小寧，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嚯—嚯—嚯嚯！
李國慶一轉頭，看到老周又在喝他的枸杞泡水。
張耀慶暗暗給自己打氣。
一定要沉住氣！
自己做的天衣無縫，他就算猜出來又如何，沒有證據啊！那就是空口無憑，胡說八道。
微笑又掛上張耀慶的臉上，只是這次笑得非常勉強。
“證據呢？有證據嗎？”
張耀慶的話剛落音，王家駒像是撈到一根救命稻草，連忙疊聲問道：“是啊，證據呢？你的證據在哪里？沒有證據，你就是胡說八道！法律上是不承認的！”
寧可欣臉色一變，有些擔憂地看著劉平武。
“證據？證據就在你給的這些打印件里！”劉平武不慌不忙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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