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總是殘酷無情的。
人命也在此時顯得最不值錢。
身份高如九千歲魏忠賢，也不過是一刀梟首。
心機深沉如趙靖忠，也不過是被亂馬踐踏而死。
李行舟帶來的五十錦衣衛高手，氣勢如虹，圍著百人騎兵沖殺。
但盡管他們實際上占了優勢，可還是有不少死傷。
敵方終究不是木頭人。
他們也會反擊，也會使用手段。
連李行舟身上都多了血液淋漓的口子，又何況是其他人呢？
這片草樹林很大，大到放眼望去，視野開闊，能夠看到地平線奔騰起來的煙塵。
那是邊防軍前來支援。
也有看到錦衣衛指揮使信號箭的錦衣衛援兵。
即便是后金一方同樣也有援軍到來，但終歸重視程度不是一個等級的。
更何況這邊還更接近大明的地界呢？
百來人的騎兵混戰，漸漸轉變成了幾千人的遭遇戰。
不消說，優勢肯定在大明這一方。
誰讓大明這邊準備更充分，重視程度更高呢？
三品大員帶頭沖鋒。
這種鼓舞所帶來的士氣，可不是那些后金的騎兵隊長能做到的。
雙方的戰斗從黃昏日落砍到玉蟾高升。
當真是殺得血流成河，尸橫遍野。
空氣中彌漫著的血腥味蓋過了一切。
仿佛這時天空下的不是雪，是雪！
最終由于視野實在不佳，后金才留下一千人馬，堪堪結束了戰斗，逃竄回了草原。
李行舟手中的繡春刀已經缺口遍布。
一身銀白的錦衣衛制服，也已經被染成了血色。
頭發上臉上甚至嘴里都有鮮血，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別人的。
戰場上殘酷的。
這一刻李行舟深刻的明白了。
并不像電影電視里面拍的那樣耍耍帥而已。
翻身下馬，李行舟踩在大雪與鮮血混合的草地上，感覺就像是踩在柔軟的泡沫上。
每走一步都能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趕來的援兵已經在清掃戰場。
他們的臉上帶著笑容，是喜悅的笑容。
畢竟幾千人的遭遇戰打響，殺了一千多，還俘虜了一千多，算得上是一場大勝了。
李行舟自然不用去干那些粗活累活。
一邊喘著氣，一邊牽著馬慢慢的走到那輛陷在坑里的木板車旁。
他帶來的錦衣衛也漸漸圍在了他的身邊。
李行舟稍微打量了一下。
果然劇情當中有名有姓的人都活著。
雖然模樣看起來不怎么好，但是他們旺盛的精神能夠看出心里是高興的。
更何況他們的戰馬兩邊掛滿了人頭與耳朵。
那都是戰功！
可想而知這一回有不少人會升職了。
當然也同樣有許多人在這一場戰斗中死去。
至少李行舟帶來的五十人里面，現在圍在他身邊的就只有二十二個。
戰斗過后，眾人也漸漸恢復冷靜，看著李行舟，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他們并不笨。
魏忠賢帶了十萬兩黃金逃奔。
當然不可能直接是帶著大明的銀票離開，肯定是換成了硬通貨黃金。
而這一車......
李行舟抹了把臉上的血：“身為錦衣衛指揮使，這回我帶了五十個兄弟出來。
現在卻只剩下二十二個，是我之過。”
陸文昭嚴肅道：“指揮使大人，戰場無情，那并不怪你。”
“誒！”李行舟抬手制止他的勸說，“他們也是有家室的人，就衙門里面的那點撫恤金，本座看不上！”
說著直接拉開了蓋著木板的牛皮，露出了兩箱裝著黃金的箱子！
眾人的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起來。
甚至看到這里的情況，那些趕來援軍的士兵以及錦衣衛也有些眼熱，不自覺的也漸漸圍著李行舟他們。
然而李行舟也不怕會出現騷亂，反正他就要決定離開了。
指著兩箱金子，李行舟語氣淡淡道：“拿去分了吧！陣亡的兄弟們三倍撫恤金！
趕來的援軍也分點。
都是上過戰場的兄弟，可不能吃獨食。”
陸文昭咽了咽口水：“這有些不合規矩......吧？”
“現在這里我最大，我的規矩就是規矩！”李行舟環視一周，身上煞氣十足。
不僅有著沖鋒陷陣的勇猛煞氣，更有著身居高位多日以養成的威勢。
即便是連丁修這樣的人形高達也不敢和他對視，更何況其他人呢？
這位可是殺得京城里面的文武百官都不敢炸刺兒的狠人啊！
現在明擺著是為大家謀福利，誰會去不開眼的反駁呢？
“這次雖然是殺了閹賊，但無端開啟戰爭，以至于死傷諸多兄弟，是本指揮使考慮不周。
還好，本座出來前已向陛下請辭，誅殺魏忠賢之后就辭去職位，也算拿功勞抵罪吧......”
“大人！”
眾人聽得懵逼，失聲叫了出來。
李行舟笑了笑，輕輕一抬手，眾人便安靜了下來，顯現出他在眾人心中的威望。
“我本來就是一個俗人，這么多天我也有些累了，就這樣吧！陸老哥。”
陸文昭：“在！”
“還記得我說過我會給你準備一份大禮嗎？”
“我以為你說的是這個呢！”陸文昭指了一下馬匹旁邊掛著的魏忠賢頭顱。
眾人皆是笑著搖頭。
得了便宜還賣乖。
好在一番同生共死，大家也沒嫉妒。
畢竟活下來了都有功勞拿，而頭功總會有一個人拿的。
李行舟搖搖頭：“那是你憑本事拿到的，可不是我送你的。
我向陛下請辭的時候，特別提了個條件。
那就是推薦你當下一任指揮使！
所以這里接下來的后續事情就交給你來處理了。
提前鍛煉鍛煉！”
“啊？！這！這怎么可以！”陸文昭慌的手足無措。
到了今天這個時候，他是真的覺得很滿意了。
娶了師妹，生活美滿，皇帝順利繼位，自己也活了下來......
沒成想李行舟居然連指揮使的位置都要讓給他。
陸文昭和其他人不同。
他可是知道李行舟的本領，自然也就明白這大概就是李行舟和陛下的交換。
不然就憑李行舟未卜先知的本領，現如今這個剛上位的新皇帝，可不一定斗得過手握大權的李行舟。
想想現在可是李行舟如日中天的時候。
卻偏偏在這個時候請辭。
這......
在場的人是沒一個人能想到的。
對于眾人的驚愕，李行舟不以為意。
他總歸是會離開這個世界的。
與其毫無征兆的突然消失，不如就趁現在這個機會，將一切搞定呢。
李行舟拍拍陸文昭的肩膀，調笑道：“老哥，我之前可是問過你的，要不要再換個活法。
你當時也答應了，現在可別給我拒絕，不然我走了也不安心！”
“啊？你還要走？！”陸文昭他們更驚愕了。
本來以為只是拿職位抵消開啟戰爭死亡人數的過失。
至少平時還能再見到。
結果你還要走？
李行舟灑然一笑：“當然咯！不走干嘛？留在京城受皇帝的氣？”
漫步走到戰馬邊，李行舟翻身上馬，望著天空皎潔的明月，李行舟感覺一場大戰，心境都開闊了許多。
“我可不是籠中鳥，我要飛遍無邊無際的江湖，暢游山水呢！”
抱拳對著神色復雜的眾人一禮，也不待他們挽留。
“各位，江湖路遠多珍重，天地悠悠，有緣再見！”
說罷，策馬揚鞭，踏著血水，消失在了夜色里，也消失在了眾人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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