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衛姝 > 第152章 怪事
  月隱風高、水岸浪急,這天公確實有些不作美,吉勒氏打從天亮時起便一直提著半顆心,生恐今晚風浪太大,船行不利,誤了運“貨”的時辰。

  好在此時雨早停了,滄河之上雖偶有風浪,那河燈卻也飄得平平穩穩地,想必晚間的買賣能得順利。

  只是,這銀錢一日不曾落袋,吉勒氏的心便一日不得安寧,此刻思及方才路上的事,她便又煩躁起來。

  原來就在一刻之前,左帥府的車馬甫一轉至沿河那條大路,便碰上了不知是誰家做法事的游祀。

  所謂游祀,乃是金族獨有的一種祈福儀式,是由巫男巫女抬著祭品、捧著神像、燒起牛油燭,在某個特定的地點巡游祝禱,主要是用來招魂或送神的。

  吉勒氏萬沒想到,今晚這樣的大日子,居然有人會……不,是有人膽敢與左帥府爭這個風頭。那些巫人在街口又是唱、又是跳地,好不熱鬧,引得不少人圍聚觀瞧,險些便堵了路,若非帥府侍衛鐵騎堅兵,嚇走了眾人,吉勒氏就得被攔在那里。

  她原就對今晚花真的法事看得極重,那畢竟關乎著她最著緊的銀子,如今中途遇阻,她當即心頭火起,只因不能誤了吉時才沒立時發作,眼下那氣卻還沒消呢。

  和卓素知她的脾性,早便命人去打聽了,見吉勒氏此時果然問及,她便笑道:“回主子,奴婢聽說是扎克善家在那做法事。”

  吉勒氏聞言,眉毛一挑,眼睛張大了幾分:“扎克善?就是那個女兒被人賣掉死了的頭人家?他家又出事了?”

  “主子記性真好,正是他,他家還真就又出怪事了。”和卓奉承了吉勒氏一句,又壓低了聲音滿臉神秘地道:

  “他們家這陣子怕是在走什么霉運,前些時候他女兒死得不明不白地,扎克善鬧了好大一場,到底也沒個了手,他自個兒倒是憑著軍功升到了頭人。

  如今卻是輪到了扎克善自己,說是頭天晚上還在家里睡得好好地,第二天早上起來一看,嚇,這人竟是平空地就沒了,還有幾個仆人也一并不見了蹤影,這些天城里都在傳他們家的事兒呢。”

  “喲,這聽著可有點兒嚇人。”吉勒氏面上的怒氣已散,現出了幾分懼色。

  那扎克善的事她也聽過的,先是他的女兒被錯當作人奴糟蹋賣掉,慘死在某個領甲家中。如今他自己竟也步其女后塵,生死未卜。

  一瞬間,吉勒氏想起了草原上的那些怪談異聞,不由得后心發寒,手腳也有點冷,忙捧起奶茶啜飲了一口,待暖意入腹,她方才覺著好了些。

  和卓情知她會怕,便將那早就想好的安慰之語緩緩道來:“這扎克善也是活該,心意不誠。他女兒死了,他不說去怪罪那拐賣他女兒的牧那黑泰賤民,反將家里供奉的山神像都給砸了,如今是山神降罪罰他呢。

  奴婢聽人說,薩滿老爺在給他家請神的時候,他家里新搭的整張祭臺都燒了起來,薩滿老爺便說,這是山神在發怒,只有水才能澆熄山神的怒火,便讓他們家在有水的地方好生做一場法事。”

  她又往前湊了湊,耳語般地道:“外頭都在傳扎克善多半是被山神攝走了魂魄,如今只是尸首沒找著罷了。他幾個兒子忙著奪產,都沒心思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

  奴婢聽下頭人傳話說,方才那法事的排場很小,攏共就點了四根牛油燭,根本燒不了多會兒工夫。場面上也就扎克善的女人在那哭哭啼啼地,連個捧燭的子息都沒有。”

  和卓搖頭“嘖嘖”了幾聲,道:“得罪了山神爺,自然是沒好果子吃的。”

  吉勒氏點了點頭,算是明白了前因后果,且也知曉這是因奉神不誠的緣故,倒也并非鬧鬼,心下稍安,遂將那茶盅捧在掌心里,靜靜地出了會兒神,方才說道:

  “罷了,我也不與他們計較,這事兒便過去罷。再,這一家子招了山神的火,你告訴下頭的人也都遠著些,別沾上了霉運。”

  和卓正巴不得少生些事,忙道:“主子這話正是。主子實是再心善不過,就當可憐他們這一家子了。”

  說話間,車駕已然到了通濟碼頭,吉勒氏扶著小丫鬟的手步下馬車,舉目張望,便見那水面上泊著一只高達三層的樓船,軒闊雄偉、氣派非凡,滿船上下點滿了黃燦燦、明晃晃的燈籠,直是亮如白晝一般,將那樓船點綴得如若天上的仙舟,河畔百姓俱皆仰首張望,驚嘆不絕。

  再看那樓船甲板之上,業已搭就高高的祭臺,兩排牛油燭赤焰如火,臺下有巫女十數、祭司八名,俱皆身著華麗的法袍,祭臺下方還站著二十名童男童女,也皆穿著彩衣,每人的小手里都捧著一具擦得锃亮的法器,在那燭火下光芒閃爍。

  見此情形,吉勒氏縱使再心疼錢財,卻也覺著這排場委實足夠了,便是莽泰再挑剔,也挑不出她半點兒錯來。

  “主子,這場面兒可真真是好看,便是比京里的大祭會也不差多少了。”一旁的和卓小聲說道,語氣極盡恭維贊美。

  吉勒微覺得意,唇角向上翹起,視線一轉,便望向了停泊在遠處的另三艘大船。

  那三條船上也各設了祭壇,布置了法臺,只是燈火沒樓船這般亮,祈福之人亦不及樓船多,便也顯得不那么打眼了。

  然而,吉勒氏望向那三艘船的視線,卻遠比望向樓船時更為熱切。

  她的“貨物”泰半便集中于那幾條船上,而樓船中裝載的,便只有帥府原就有的那些人牲,滿打滿算也不過是個零頭罷了。

  見諸事安排得十分妥當,那廂和卓又快速捧來了才到手的押貨單,吉勒氏一眼掃過,見數目銀錢全都合得上,她已是笑出了滿臉的褶子,直將那眼前燭光看成了白花花的銀光,心下底氣愈足。

  今晚一過,她所思所求、念茲在茲的一切,便皆唾手可得,你教她如何不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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