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商小姐說自己好心?”

    言辭中的嘲諷讓姜予安莫名生出幾分不適,于是嘴邊的話也停頓了一下。

    “那不然呢,我不好心難道你好心?”

    姜予安恨不得把棉布砸傅聿城臉上,或者塞進他的狗嘴里,讓他狠狠地閉上嘴。

    氣性上頭,她忽然也什么都不想做了,就這樣瞪著傅聿城。

    大抵是額頭上的冷敷讓傅聿城人好受了一些,骨子里那股高高在上的自傲又浮上來。

    他余光瞥了氣呼呼的姜予安一眼,嘴上的嘲諷更厲害。

    “商小姐自己也說了我就是一個瘋子,你對一個瘋子不趕盡殺絕,反而還大晚上費盡心力地照顧,你這哪里叫好心,你這放在外頭,是要被罵圣母的,你懂么?”

    昏黃的火光下,姜予安臉色慢慢嚴肅。

    也不是生氣,在傅聿城的言辭落下后,她忽然就想通了,和這個瘋子斗氣是沒有意義的。

    于是她也心平氣和下來。

    “圣母,在最開始是指熱愛生命以及對他人事物給予很大幫助,唯獨對自己切身利益忽視的人,這般一心向善舍己為人的女性之神被人贈送了一個偉大的稱號,圣母。

    而在后來的語境中,多用于貶義,舍己為人最后傷了自己,純純的蠢貨,傅先生的言辭,聽上去像是在說后者,對嗎?”

    傅聿城只輕嗤了聲,不置可否。

    姜予安喉嚨有點癢,端著水喝了一口,才重新開口:“我不覺得圣母是一個貶義詞,如果善良也是一種錯的話,那么這個世界可真糟糕啊。”

    “......”

    “至于我自己,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的確,在你眼里或許我就是一個蠢貨,對著一個傷害我的人反而施加援手,在大晚上還給你取水退燒,甚至在你傷好了之后,可能還會在一起威脅我,掐著我的脖子對我說

    ——商小姐,你可真蠢啊,要是你到處一刀捅死了我,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事情了呢。”

    想到這個場景,姜予安自己都笑起來。

    對面的傅聿城冷著眼睨過來,仿佛在看一個白癡。

    姜予安笑過之后,眼底也浮現一分凄涼。

    她抬眸看向傅聿城,聲音淡漠:“我不知道救你的后果是什么,也不知道你未來會怎樣對我,怎樣對我的家人。但我希望,人類本能存有的一絲良知能讓你放過我的家人,至于旁的,我管不了你什么。

    另外呢,我轉身回來最重要的一點,只是覺得同類吶,是無法直視同類的死亡。

    傅聿城,你我在湖水里都是拼盡全力想要活下來的人,我想就那樣讓你死了,多多少少是有點遺憾的。你先前告訴我,你也是在絕境中求生的人,那么你也該明白,生命有多重要。”

    “......”

    “我其實不想和你說這些的,我這人也算是經歷過不少的惡意,從小到大。但是呢,我好像也遇到不少的好人,我的師傅、師弟,還有我的家人,這世上似乎也不缺好人,所以我依舊會相信,人之初性本善這句話。傅聿城,我或許可以理解你做某些事情是因為無聊,但我希望,你可以回頭停一停腳步,看看星空看看月亮。”

    看看宇宙。

    看看人類是多么渺小。

    何必非得為了所謂的樂趣,而做這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呢。

    淡淡的話音落下,山洞里只剩下柴火輕響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