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夏蝶下意識就說出了這兩個字。
她承認她剛才是太過敏感了，潛意識里還是不習慣來自于傅梵逍之外的其他男人的觸碰，可心中對遲晏的愧疚使然，她伸出雙手，握住他停在半空中的手使之自然在身前垂下。
遲晏比她高很多，她揚起臉求和般地沖著他笑笑，溫和道：“生氣了？”
遲晏看一眼她的表情，斂起眼神中那絲不悅，卻也沒說話。
“希望沒有。”夏蝶想盡可能地多給他些關懷和溫暖，所以態度始終是溫和的，“羅嫂在下面準備早餐呢。還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告訴我一聲，我讓她給你做。”
遲晏看一眼她彎起的眉眼，似乎是不太習慣被她這樣“和藹可親”地看著，別過臉，冷淡道：
“沒什么特別喜歡的，你們隨便。”
他說著轉身欲走，手卻還被她握著，不由地又垂眸看向她的手，微微勾唇，“你是不是覺得我母親為了救你丟了性命，你就該千方百計地補償我？”
雖然被他給說中了，但夏蝶卻因為不想對他造成二次傷害而沒有承認。
“也不全是，我們現在是夫妻，我關心你還不是應該的嗎？”
“對哦，我們是夫妻。”
遲晏了然一笑，轉身朝向她，再次伸手輕撫她的臉頰。
這一次夏蝶沒能躲，而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任由他冰冷的手指將她的劉海塞至耳后，然后指尖滑過臉頰落至她的下頜骨處，兩指一挑，將她的下巴給扳了起來。
夏蝶仰頭看著他的臉朝著自己越來越近，淡淺的嘴唇也慢慢靠近她的粉唇。
夏蝶下意識就閉上了眼睛。
不是期待，而是逃避。
遲晏的臉龐、嘴唇，以及縈繞在鼻間的氣息于她來說都是陌生的，可作為妻子的她不得不強迫自己去接受。
接受他的人，接受他的吻，以及接受他不久的將來對她那更進一步的行為。
這是她欠他的，她得還。
或許，不久之后自己若是能夠忘掉傅梵逍真的對他產生感情，那也算是兩全了。
只是，意料之中的吻并沒有到來。
就在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遲晏的臉還近在咫尺，嘴唇也幾乎要跟她的唇瓣貼在一起。
他探究地看著她的眸子，輕薄的呼吸一下一下噴在她鼻尖上，清淺的溫熱中隱隱帶著某種藥物的味道。
夏蝶知道，那是他身體不好，一直吃藥膳調理的緣故。
四目相對片刻，他戲謔地站直了身子，“大可不必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我對那事沒什么興趣。”
夏蝶還想說什么，他又道:“中午長輩們要過來吃飯，你可以想想他們喜歡吃什么。”
前幾天夏蝶的確是聽黎老太太說過等他們搬進來之后要過來看看的，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頓時便有了顧慮:
“我都還沒有為他們準備禮物。”
一方面大概是工作性質的緣故，每天跟形形色色的客戶打交道，所以夏蝶特別在意人情往來方面的禮數。
而另一方面，最近遲老太太的死讓大家的心情都沉重無比，在她看來，在這個時候把一些小細節做好，也能小小地起到一點調節心情的作用。
特別是對于剛剛失去老伴的遲老爺子，以及，眼前的遲晏。
她真的不知道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更好、更有效地安慰到他們。
遲晏對她的擔憂漠而置之，“沒必要，吃頓飯而已。”
“不行，我現在就出去給他們買禮物。”夏蝶堅持著，“要不，我們一起去吧。”
遲晏本來抬腳欲走，聽到她后面這句忍不住轉頭皺著眉頭看向她。
他顯然沒想到她會對他發出這種邀約，“我對逛街沒興趣。”
夏蝶試探著說服，“就是去買個東西，我不知道遲爺爺喜歡什么，你得給我當參謀。”
雖然他們已經成了夫妻，但因為兩人之間的輩分關系比較特殊，無論遵從哪一方，叫起來都會不合適，所以長輩們的意思，他們還是像婚前那樣該怎么稱呼還是怎么稱呼。
遲晏略略思忖后，還是答應了。
吃過早飯之后，兩人收拾妥當準備出門，看一下他身上單薄的外套，夏蝶說了一句“等等”之后便又上了樓。
來到他剛才洗漱的次臥，他的衣服果然悉數都掛在那里的衣櫥里。
他的外套也都是價值不菲的品牌貨，但保暖性貌似都沒有她想要的那種效果。
她挑來挑去，最后選了件相對厚實的羊毛外套拿到一樓。
“換這件吧，厚實一點兒。”她說。
雖說現在已經立了春，但外面的氣溫依舊是零下。
以前和傅梵逍在一起的時候她從未就這種事情而費心思，但她覺得遲晏不同，他的身子太單薄了。
遲晏看她的表情有些古怪，可架不住她的堅持，還是按照她的意思換了衣服。
遲晏開著車子載她來到附近的商場。
挑選禮物的時候，全程都是夏蝶在前面咨詢、挑選，遲晏只負責拿東西。
第一次他付款之后，夏蝶趕忙客客氣氣地說下一次她付，被他那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冷漠地睨過一次之后，她便作罷。
最后，看著遲晏手上提著的大大小小保健品和補品的手提袋，她又有些過意不去，伸手去接，“我幫你拿幾個。”
遲晏本來還拒絕，但她執意堅持，便分了兩個較輕的給她。
給老人們的禮物都選得差不多了之后，夏蝶便提議去男裝區，遲晏只以為她要給男性長輩們買衣服，也沒拒絕。
遲晏把東西寄存之后，被她帶著在男裝配飾區來來回回地選擇著東西。
之所以說給她帶著，是因為遲晏完全沒興趣，是她像以往對待難纏客戶一般好聲好氣地哄著，他才勉強被她挽著胳膊跟著走。
最后她挑中了一條深灰暗花格的圍巾，拿在手里摸了摸質感，覺得很滿意，便轉身對著身邊的遲晏道：
“低頭。”
遲晏愣了一下，她已經抬高了手臂，作勢要把圍巾給他搭到脖子上，“我覺得你戴這個應該很好看。”
遲晏抿唇，“我不需要。”
“這么冷的天，這個是必需品。”
她剛才在他的衣櫥里居然沒有發現一條圍巾。
“這是我的心意，你必須得收。”
她一面在口頭上給他施壓，一面踮起腳尖伸長手臂，將圍巾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夏蝶的兩只手不怎么靈活的在他脖子上擺弄著打結時，遲晏始終皺著眉頭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她并不介意他的表情，幫他系好之后很認真地看了看，“我覺得還不錯，就這條吧。”
遲晏懶得給意見，所以她默認他同意。
錢是夏蝶付的。
付完錢之后，夏蝶便又拉著他在男裝區里逛了半天，最后自作主張地又給他買了件羽絨服。
因為遲老太太剛剛過世，她能選的只能是深色系，好在款式比較適合年輕人，遲晏穿起來很減齡。
夏蝶再次表示滿意，并擅自做主讓服務生把他穿來的衣服包了起來，讓他直接把羽絨服穿走。
遲晏的臉色不怎么好看，但大概是礙于有其他人在場，才沒有駁她的面子。
當兩人正打算打道回府時，無意中經過孕嬰區，看著里面琳瑯滿目的嬰兒用品，夏蝶駐足。
她這才突然意識到，還有三個多月就要生了，她還沒有給未來的寶寶準備任何東西。
之前和傅梵逍一起買過一些的，可那些都放在他的半山別墅了，雖然離婚的時候傅梵逍說過那套別墅留給她和孩子，她隨時可以過去住，但她沒打算再去。
“你等我一會兒，我去買點東西。”
她說著也沒動遲晏給反應，隨手拉了旁邊的購物車便進去了。
遲晏果然沒跟進去。
這也是她所希望的。
強顏歡笑地哄了他半天，在看到這些軟萌可愛的小物件時，她心頭最脆弱的地方陡然被戳到了。
拖著購物車，穿過一對對邊走邊談論該買哪些東西的年輕夫婦身邊時，她的心頭一片酸澀，行至貨架深處，眼淚禁不住流了下來。
她在里面呆了差不多一個多鐘頭，最終也只是買了一些孩子的小衣服、小圍嘴兒什么的，走到收款臺付賬的時候，已經又換回一張笑臉。
遲晏還站在孕嬰區的入口處，身上穿著那件她新買給他的羽絨服。
他的體型高高瘦瘦，窄肩窄腰的，遠遠望去，竟然少年感十足。
“我就說吧，這個衣服很好看。”她提著買回來的孕嬰用品沖著他若無其事地笑。
雖然極力掩飾，她泛紅的眼圈還是能說明一些問題。
遲晏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什么也不說。
……
買完東西回去差不多也接近中午了，羅嫂的專業只是孕嬰，比較拿得出手的宴餐她自然并不擅長。所以臨出門的時候夏蝶就給附近一家高檔餐廳打了電話，點了菜之后讓他們中午直接送到別墅來。
除了黎建邦因為公司有事沒去之外，前一天參加他們婚宴的長輩們都到了。
大家的心情雖然依舊沉重，但夏蝶把禮物拿出來一一分發，向長輩們介紹用法和用量的時候，氣氛還是稍稍有了緩和。
在長輩們面前，遲晏雖然依舊很懂禮數，但明顯話比以前要少得多。
就連黎老太太都察覺出來，趁著他起身去衛生間的時候，悄悄對黎老爺子感嘆道：
“自從素心走了之后，阿晏這孩子就變得沉默寡言的。”
黎老爺子也嘆氣，“體諒他一點兒吧。他們兩口子把阿晏當心肝寶貝一樣的捧在手心里，尤其是素心，更是把他當成生命的全部，從小到大一直照顧得無微不至，她這驟然一走，給阿晏帶來的打擊肯定是很大的。”
夏蝶在旁邊安靜地聽著，一言不發。
吃過飯又聊了一會兒黎家人便走了，遲老爺子留了下來，打算跟他們住在一起。
公公要留下來住，夏蝶自然不能閑著。
她安排羅嫂給他把二樓的主臥收拾好住了進去，對于他的日用品什么的夏蝶也都一一考慮到，安排得差不多之后她正要離開，遲老爺子卻突然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