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老太太已經滿身滿臉都是血。
“快叫救護車呀！救護車！”
老爺子一邊沖著四周撕心裂肺地吼一邊跪坐在地上抖著手扶起她的上身。
不遠處的黎家老兩口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魂飛魄散，相互攙扶著顫顫巍巍跑過來，黎叔則飛快地掏出手機開始撥打急救電話。
老太太奄奄一息地睜開眼睛，艱難地四下打量，最后將目光定格在夏蝶這里，她朝著她伸過手來，嘴唇一張一合，像是在說著什么。
夏蝶本能地以為她是對身后的遲晏，反手握住他冰冷的手指，帶著哭腔提醒他道：
“你母親在叫你！”
“嗯。”遲晏應了一聲，聲音里聽不出什么強烈的情緒。
此時的夏蝶已經思緒混亂，顧不得太多，強撐著直起身子，疾步朝著老太太的方向走。
看到夏蝶靠近，遲老太太用盡全身的力氣抓住她的手，雙唇一張一合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嫁……給……阿晏……”
夏蝶一把抓住她的手，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黎家老太太已經泣不成聲，“素心，你要撐住，救護車很快就會來了！”
遲老太太卻不理會，依舊直勾勾地盯著夏蝶，緊緊抓著她的手，指甲幾乎都陷入她手背的皮肉里，“三天……辦婚事……”
三天？
夏蝶一愣怔。
旁邊的遲老爺子已是老淚縱橫，見她一直不表態，又氣又恨地催促她道：
“還不趕緊答應她？！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猶豫什么？！”
被他這么一催，夏蝶這才反應過來，權宜之計，她連連點頭道：“好！好！好！我答應！您一定要撐住！”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之后，遲老太太這才把視線從她臉上移開，瞪大了眼睛望向夏蝶身邊的遲晏，直直地看著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我的兒子……”
后面的話還沒說出來，抓著夏蝶的那只手已經沉沉地垂了下去。
夏蝶眼前一黑，一下子暈了過去。
……
等到夏蝶醒來時已經躺在床上，睜開眼睛，首先進入視野的是站在床前的遲晏。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對她呈居高臨下的俯視之態，有些冰冷的表情襯得他本就如霜雪般蒼白的臉更沒了半點血色，整個人看起來冷酷疏離，與平時的紳士客氣完全判若兩人。
他還穿著之前的衣服，深色的布料上隱隱可見斑斑血跡。
雖然已經猜到了結果，但夏蝶心里還是殘存了一絲僥幸，“遲奶奶她……”
“死了。”遲晏回答得很簡潔。
說話的同時，他的左手習慣性地揉捏著右手那半截殘缺的小拇指，許是力度有些大了，骨節被扯動時發出“咯咯”的聲響，莫名地有些滲人。
“對不起……”夏蝶只能說這三個字。
如果不是為了救她，老太太也不會死。
“事已至此，說再多也沒用。”遲晏冷然。
夏蝶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無聲地哭泣。
此時此刻，她恨透了她自己。
遲晏和遲老爺子也一定恨死她了。
雖然是意外，但畢竟，如果沒有遲老太太推她一把，死的人就應該是她。
欠他們的這份人情債，她這輩子也還不清了。
遲晏的目光又在她臉上停留片刻，接著轉身朝著門外走，直到看著他走到門口，夏蝶才在心里下了決心:
“如果你愿意的話，民政局一上班，我們就去領證。”
聞言，遲晏復又走到床邊，在她身邊坐下，他伸手撫去她臉上凌亂的頭發，以冰冷的手指輕觸她的臉龐。
沿著她的額頭滑過臉頰，最后落至下頜，手指所到之處，冰冷的觸感使得她的臉部肌肉不可控制地微微痙攣。
他的手指微用了些力，使得她的臉略略地揚起，對上他那雙較沒什么溫度的淺淡眸子，“你可要想好，有些事情，一旦做了決定，就不會有回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