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逍，知道得太多對你沒有好處。”傅紹元意味深長道。
“他是小蝶的父親，我有義務代替她查清楚一切。”傅梵逍深看他一眼，道：
“夏城的事和白羽會有沒有關系我不確定，但我知道一定和你有關系，夏城十幾年前曾在傅氏做過法律顧問的事現在恐怕已經沒多少人知道了，但我卻記得很清楚。
接手傅氏集團之后，我曾無意中翻看之前的文件，十八年前傅氏集團涉嫌走私違禁藥品被警方查獲，在那件事情上，傅氏集團全力配合，時間不長就找到了犯罪嫌疑人，是傅氏一名姓鄧的高管，這個高管被查之后自慚形穢，跳樓自殺。
而作為公司的法律顧問，夏城也因為失職被公司辭退，夏城因為這件事情在業界損了聲譽，被逼無奈放棄老本行自立門戶開了一家金融事務所。”
傅紹元沉默。
“這是呈現在公眾面前的真相，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傅梵逍的眼神變得冰冷，他打開手機，在屏幕上點了幾下，里面立刻傳來兩個男人的對話聲：
“夏城，你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總不希望她們因為這件事情受到什么影響吧？”
“傅總，您這是在威脅我嗎？這明顯不是第一次了……”
說話的聲音里明顯透著恐懼和憤怒。
他后面的話就被前一個人打斷，“談不上威脅，我只是在提醒你一個事實，想想你自己的能力，再想想傅氏集團的勢力，你是個聰明人，應該不會做出以卵擊石的蠢事，你現在雖然名譽受損，但這些錢也足夠你養老了。”
接下來是片刻的沉默。
沒有等到對方的回應，最后說話的人又不緊不慢道：“如果想明白了，就帶著錢離開。這次的事情是鄧總假借傅氏集團的名義走私，是他的個人行為，與傅氏其他人無關，而你，只不過是因為失職才沒有發現這筆買賣涉嫌違法，僅次而已。”
傅梵逍關了錄音，“這是我在夏城的U盤里找到的錄音。這段對話你應該不會陌生。”
傅紹元怎么可能會陌生？
這里面的人一個是夏城，另外一個就是他。
“想不到夏城還錄了音。”傅紹元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傅梵逍看著他眼底的陰戾，很快猜到了他此刻的想法，“你在后悔當初沒有立刻把他解決掉。”
傅紹元并沒隱瞞，“坦白說，我當時不是沒動過這念頭，只是那時警方盯得緊，我若是真做得過了，只會引火燒身。”
“所以你就從集團內部找了個替死鬼，然后又通過威脅和錢財讓夏城閉嘴。”傅梵逍道，“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那次走私應該也和白羽會有關吧，而且聽夏城的意思，應該不止那一次，在那之前，已經有過先例，只是沒被發現。
對于這些事情，你不知道夏城究竟知道多少，也擔心他知道更多，所以雖然當時暫時放過了他，但還是一直在找合適的機會下手，直到你無意中發現伊雪霞正在暗中對他設局，你就干脆推波助瀾，在背后悄悄幫了她一把，使得夏城入獄。”
傅紹元的目光掠過傅梵逍手里的手機，他知道，那里面一定還保存著其他不為人知的證據，而且說不定是某個他看不到的介質里，也藏著備份。
“沒錯，走私案被警方發現之后一直查得很緊，我沒辦法對夏城動手，正在左右為難之即，我調查到伊雪霞一直在暗中做手腳，就像你剛才說的，我就推波助瀾幫了她一把，夏城被判了二十五年。”
說到這里他冷笑了一下，“二十五年，這么長的刑期，他能不能活著出來還是個問題。他自己是學法律的，當然知道沒有足夠的證據不可能扳倒我，同時又擔心外面的老婆孩子，自然不敢在里面亂說。”
“可你最后還是對他動了手。”傅梵逍審視著他，“夏城這次在監獄里出事，是你的手筆吧？伊雪霞承認了當年陷害夏城的事，所以他很有可能被會無罪釋放，這讓你感覺到了威脅，所以就讓你在監獄里的人對他動手，只是被我在里面的人發現，才沒能完全要了他的命。而那個動手的人，也被你滅了口。
事實上，早在這件事情之前，你就已經想過要夏城的命了，就是在夏蝶和薛敏發現了陳星之后，雖然陳星死了，但你還是擔心事情敗露，畢竟還有伊雪霞這個人證，所以是你讓人在監獄里對夏城動手，導致了他的那次摔傷。”
“沒想到都被你猜到了。”傅紹元又吸了口煙，神情明顯比之前平靜了許多，“不過那次之后你就讓人在監獄里安插了自己的人，他們盯得皮緊，才使得我再沒辦法對夏城做什么。”
“陳星的死也是你的手筆吧？”傅梵逍又道，“警方的調查結果是火災，我本來只是懷疑，但自從薛敏暴露之后，我就更加確認應該是人禍，怎么可能那么巧？小蝶和薛敏剛找到他，他就出了事？”
傅紹元冷笑，“白白讓他活了這么多年，已經是便宜他了。”
傅梵逍看著夏城冷酷的眼神，只覺得可怕，“那厲琰呢？”
“那小子的賬你得算到夏城頭上，夏城就是個貪生怕死的懦夫，為了活命不惜把外面的人牽扯出來。”
傅梵逍蹙眉，“這話怎么說?”
“我的人對他動手之前，他說只要他一死，一個特別重要的證據就會被人爆出來。
后來他成了植物人問不出來，但這個爆料人我能想到的就只有夏蝶，從夏城留給她一筆九位數的婚育基金這件事就能看出來，他們父女的感情很深，夏城如果要留什么特別重要的東西，肯定第一個會想到她。我其實想過要對夏蝶動手……”
傅梵逍脊背一寒，接著又聽到傅紹元說道：“但是她懷了傅家的孩子，這又讓我投鼠忌器。
所以我放過了她，讓人她在的住處和辦公室找那樣東西，甚至是黎家，我也曾派人去找過，結果一無所獲，直到薛敏在夏蝶公司樓下看到她將一個東西給了厲琰。
其實我也不能確定那就是夏城說的那個要爆出來的東西，只是抱著寧可錯殺絕不放過的想法，想把那小子給做了，沒想到那小子太狡猾，居然逃脫了，而且很久都沒有音訊。”
“后來你就通過各種方法調查厲琰的下落，包括讓薛敏接近小蝶，從她嘴里套話，最終在紅葉酒店對他下毒手。”
傅紹元面無表情，“他是自己找死，夏城出事之事，他也一直在暗中設查傅氏集團，只怪我發現得晚，不然早讓他歸西了。”
聽了這話，傅梵逍突然就想到了最后一次見到厲琰時他問他的話。
厲琰問他，哪怕將來出現一些意想不到的事，他還能做到自始至終都和夏蝶站在一起，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嗎？
那時的他只覺得話中有話，但也沒去深思，現在想來，那個時候，厲琰就應該已經知道了什么了。
想到夏蝶，他的心頭仿佛被刺入一根尖銳的毒刺，這樣的局面，他該如何給她一個交代？
他不由地又想到了他的母親和爺爺，當他們知道一直表面謙和的丈夫和兒子其實并非他們所看到的那樣時，又會作何感想？
他沉默須臾，才又問出一個他并不想接受的問題：“您是白羽會的二號頭目響尾蛇，對吧？”
白羽會這個二號頭目的名頭他早就聽過，只是從來不敢去想他會如此近距離地和自己扯上關系。
傅紹元掃一眼傅梵逍的手機，“我沒想到夏城居然知道這么多。”
這話等于是間接肯定了傅梵逍剛才的問話。
“今天晚上想對我動手的人是鶻鷹。”傅梵逍眼神復雜地看向傅紹元，“只因為我拿到了胖子給小蝶的那塊懷表，你們需要毀滅證據，但你又心有不忍，所以就提前通知了我，才使我得以逃過這一劫。”
傅紹元再次默認。
“鶻鷹是誰？他在哪兒？”傅梵逍問。
傅紹元這才轉頭看向他，“別白費力氣了，我不會說的。”
“爸，你去自首吧，懸崖勒馬，一切都還來得及。”傅梵逍目不轉晴地看著他，雖然竭力克制，可眼神里的痛苦掩飾不住地流露出來。
“自首？談何容易？”傅紹元苦笑一聲，站起身來，不慌不忙地走到傅梵逍面前，彎腰撿起了掉在地上的槍，“就像這槍里的子彈，打出去之后，就再也不可能變回原來的樣子了。”
傅梵逍沉默地看著他。
“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他說著突然面色一變，再次將槍口對準了傅梵逍，表情瞬間變得冷酷，“梵逍，你放我離開，咱們就還是父子。”
他一邊說著雙腳一邊朝著書房門口的方向移動。
傅梵逍迎著他的槍口站在那里，一動都沒動，他面色如常，心中卻是五味雜陳，痛心、憤怒、悲哀，所有的情緒一股兒地涌了上來，他喉頭發緊，“你逃不掉的。”
“沒試過怎么知道不可能？”
傅紹元說著拉開房門，當看到站在門口的人時，面色驀然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