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如新一眼就認出了他，就是之前她帶著羅成浩去看腳時遇到的那個小伙子。
當時她推著羅成浩進診室，他正在和醫生爭論，后來她看不過去給了一些建議，然后就被醫生趕出去了。
呂如新怎么都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他，出于好奇，也出于關心，她趕緊走了上去。
“先起來吧，不舒服還坐在地上是會更不舒服的。”
呂如新清甜的聲音一出，地上的人瞬間安靜了下來，他緩緩轉過頭，一眼就認了出來。
“是你？”
小伙子滿是疲憊和痛苦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喜悅，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但他還是很聽話地站了起來。
“你怎么……怎么也在這里？”
“我老公腿骨折了，在這里住著。”
小伙子聽了立馬勸了起來。
“你快幫你老公換個醫院，這個醫院里面全是庸醫。”
“怎么了？”聽出小伙子話語里的憤恨，呂如新趕緊出聲詢問，“難道現在還沒查出病原？”
“這個庸醫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喂，我警告你啊，不要亂說話，你這樣的行為是對我人格的一種侮辱，也是變相地在毀我的名聲，我是有權起訴你的。”
“那你去起訴啊！去啊！正好我也想告訴大家，不！我要告訴全世界！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個庸醫，整整半個月，瞧不出我的病癥，一直在敷衍我……”
“等等，你的意思是，這半個月以來，你的癥狀一點都沒消失？”
小伙子搖頭，臉上的痛苦和著急一看就不是裝的。
“一點都沒有減輕，好像還更嚴重了。”
小伙子的情緒似乎已經到了臨界，肉眼可見的暴躁起來，呂如新趕緊拉了他一把，然后湊到他耳邊小聲地問他道。
“我上次讓你做的檢查你去了嗎？”
小伙子一聽，直接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我什么檢查都做了，拿著這些單子去找他的時候，他還是一句沒事，說是普通感冒，可是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會不清楚嗎？沒有感冒是會這么難受的！”
呂如新這會也沒空去管他的情緒，聽到他說這些后立馬問起了前面檢查的單子。
慶幸的是小伙子都帶在了身上，于是立馬全部拿給了呂如新。
周圍的人群還是沒有散去，可能是因為呂如新的加入，大家看熱鬧的激情一下子顯得更加的飽滿了，甚至好多人還開始臆想起了呂如新和這個小伙子的關系。
“這人是他的女朋友嗎？”
“怎么可能，看著就不像，你看她手里拿的是什么，是這小伙子的檢查報告，要我說，這女的肯定是醫院領導，被派來處理醫鬧的。”
“處理醫鬧為什么要看檢查單？”
“你傻啊！”站在最前排的一個女的立馬回答了起來，“她不看單子怎么斷定到底是誰對誰錯呢？”
“也對，不過要我說，絕大數情況是這小伙子的問題，你看看他的樣子，蓬頭垢面，渾身臟兮兮的，看著就不像個正常人。”
周圍的議論聲此起彼伏，呂如新卻一句都聽不進，她只是一個勁地翻著手上的單子，然后一行行、一列列地認真看著。
“血檢報告都是正常的，看著確實不像有什么大問題。”
呂如新收起單子，然后讓他卷起自己的袖子伸出手臂。
小伙子雖有猶豫但還是照做了。
皮膚光滑，沒有任何的色素沉淀，也沒有任何的異物突起。
呂如新抬頭朝著他看了一眼，然后繼續問道。
“其他地方的皮膚和這手臂的皮膚一樣不？”
“一樣啊。”
小伙子脫口而出，轉瞬似乎反應過來了什么，于是趕緊對著呂如新講道。
“你那天和我說完后，不光是艾滋病，我連梅毒、淋病這些都去查了，身上每個地方，包括那個地方，我都找性皮膚科的醫生看了，都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也就是說，你的身上并沒有長出任何軟下疳、皮疹、潰瘍等，對嗎？”
“嗯。”
“那最近你有沒有嘔吐過？”
“沒有。”小伙子搖了搖頭，“雖然胃口不是很好，但確實也沒吐過。”
他一邊說眼睛一邊拼命地眨，于此同時眼底還有很多紅血絲冒了出來。
呂如新見狀立馬扶住他的手臂。
“是哪里不舒服嗎？”
他頓了頓，然后忽的一下子雙手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我頭疼的很，特別特別疼。”
說完又忽的朝著身后的人群叫了起來。
“你們能不能不要吵，不要講話，安靜點好嗎，還有，能不能把窗簾拉上，這光太刺眼了，真的太刺眼了，刺的我好疼！”
他歇斯底里的吼叫讓呂如新頭皮一陣發麻，她趕緊追問對方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可除了頭疼兩個字以外，他好像也說不出別的，而且他嘴唇的皮此刻也干出了溝壑。
“要不我去給你倒杯水，你先喝了冷靜冷靜？”
明明是個很好的提議，可小伙子聽到后卻徹底炸了起來。
那種樣子就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先是彈跳而起然后瘋了一般地在中間轉圈。
呂如新趕緊上去拽人，可對方的力氣一下子就變得很大，只一個閃躲就把她狠狠地推在了地上。
“這是瘋了啊！”
“對呀，看來不是醫生誤診，就是個瘋子臆想自己得病罷了。”
人群中突然冒出兩聲嘲諷，一直站在一旁的醫生聽到了立馬得意了起來。
他趕緊宣揚著自己的苦楚，訴說著小伙子對他的謾罵和侮辱，但只有呂如新一個人始終覺得事情不是那么簡單。
她屏氣凝神，目光自始至終沒有在小伙子的身上離開分毫，她看著他難受地扭著身子，看著他縮著腦袋貼在墻邊，忽然之間，有一個詞在腦中炸了開來。
說要拉窗簾，那就是畏光！
叫大家別吵，那就是敏感！害怕聲音！
叫他喝水，反應強烈，那就是畏水！
畏水！加上前后不舒服持續半個月！
這……所有的癥狀不就是狂犬病嘛！
不好！
呂如新趕緊轉過身，然后竭盡全力地大吼了一聲。
“快讓開！別碰他！他這是狂犬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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