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鐵血小千戶 > 0168 把冤情都講出來!
  好一個溫伯明,書案上的本事他可說是入了化境了!

  他行文速度如此之快,就連桑淳元都有些慶幸——慶幸自己剛才還是決定接受審理此案,而不是選擇同蕭文明互相彈劾,要是真的比賽寫彈劾的奏章,搞不好溫伯明現在已經把彈章寫完了,說不定現在都已經送出金陵城了……

  當然了,溫伯明也是人不是神,用這樣快的速度寫出這樣一份訴狀,對他的精神也是一個頗大的負擔。

  要知道,溫伯明雖然是個好人——他要不是好人,蕭文明也沒有理由和他結交了——但讀書人的壞脾氣,他還是有一些,最明顯的就是此人異常的清高。

  孫佩蘭的冤案,說白了,也就是一個紈绔子弟的惡霸調戲一個從良妓女的破事。

  要是放到平時,像這種爛人和爛事,溫伯明問都不會問一句的,更不會為此而費力地施展自己的才華。

  然而替孫佩蘭申冤,卻是蘇舜欽交代下的……

  蘇舜欽是溫伯明紅顏知己,她講話比誰講話都有用——至少對于溫伯明而言。

  而由溫伯明精心寫好的文章,自然不會有錯。

  蕭文明拿來略略看過一遍,覺得自己沒有什么地方可以補充的,便親自起身送到孫佩蘭的面前,請她過目之后再簽字畫押。

  可別瞧不起娼妓這一行,雖然是賣笑、賣肉的行當,但是想要賣出點身價來,還是要學習一些詩詞歌賦的。

  因此孫佩蘭實際上是認識字的,雖然比不上蘇舜欽這個才女,但是填詞、作詩也多少會來一點,看懂一份訴狀自然也不在話下。

  然而她悲痛已到了極點,哪里還靜得下心來校對這份訴狀呢?

  只聽她淚眼婆娑地說道:“蕭大人……這份狀子……這份狀子……我……”

  不能再耽擱時間了。

  蕭文明直接說道:“你要是信得過我,信得過溫先生,就直接在這份狀子上簽字畫押,我是不會害你的!”

  如今的天地之間,孫佩蘭已然沒有任何一個親人了,除了蕭文明之外,她還能相信誰呢?

  于是孫佩蘭輕輕點了點頭,啜泣地說道:“信!大人的話,我信!”

  說著,孫佩蘭便一狠心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狀子的開頭和末尾都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這一點蓋在白紙黑字上的血手印,就仿佛是雪地里盛開的一朵梅花,讓蒼茫的大地有了一絲生機,也給了孫佩蘭昭雪自己冤情的機會。

  蕭文明取來已簽字畫押過的狀紙,又有些多此一舉的看了一眼,這才送到桑淳元的書案前:“桑大人不是要看訴狀嗎?喏,就在這里,大人可要看仔細了!”

  這份訴狀桑淳元是非看不可的,并且一定要看清楚、看明白、看仔細了。

  因此他接過蕭文明遞來的這張墨跡淋漓的訴狀,便逐字逐句地審看了起來。

  別說,執筆的溫伯明果然是大才,先不看內容,光這一筆字,就十分的賞心悅目,先讓這份訴狀有多了幾分可信度。

  再看訴狀的內容,寫的也是言簡意賅、條理明晰,將事情的本末緣由說了個清清楚楚,并且將幾處重要的細節著重點了出來。

  在街邊替人代寫書信、代寫狀紙的人,往往會給自己打出這樣的口號,叫做:有理的更有理、沒理的也能占三分……

  而溫伯明的這份訴狀一些,別說是三分理了,就是八分理都能給你占了!

  而孫佩蘭本人本身就占著道理,這份訴狀一寫,就更顯著她的冤屈亟待昭雪了。

  要是別人看了這份訴狀,自然會擊節較好,而桑淳元見了卻是不住地叫苦,額頭上都不由自主的滲出一層細密的汗水來。

  要是真像溫伯明這訴狀所描述的那樣,那這件案件可謂是鐵板一塊、板上釘釘——桑忠昌犯下如此大罪,罪責肯定是免不了的了,他這條小命能不能保住,尚在可與未可之間。

  虎毒不食子。

  雖然桑淳元平時對他是個不爭氣的兒子,少不了教訓責罵,恨到極點的時候還會動手打他。但桑忠昌畢竟也姓桑、畢竟也是自己的兒子、畢竟身上留著自己的血液,怎么舍得他就這樣死了呢?

  桑淳元也想試著推翻案情,看看這案件里有沒有什么漏洞可以用來扭轉乾坤。

  但是此案看上去駭人聽聞,可案情卻并不復雜,并沒有什么值得推敲的細節,想要當著蕭文明的面推翻這起案件,真是談何容易!

  當然了,不容易推翻,卻也并不是完全沒有機會推翻。

  以桑淳元辦理案件的經驗,這其中或許還真的有漏洞可以找出來并加以利用,但是這也不是一朝一夕之間可以研究出來的。

  并且要在是非曲直如此明顯的案件里動手腳,這風險實在是太大了!

  于是擺在桑淳元面前的就只剩下了兩個選擇。

  其一,就是秉公執法,自己親自判兒子桑忠昌的重罪,這樣不但可以擺脫蕭文明的糾纏,更可以落下一個“大義滅親”的好名氣。但問題是自己的兒子,就桑忠昌這么一個,像他這種殺人奪妻的罪名,最起碼也得是流放三千里,判個斬首示眾一點都不冤,搞不好自己就斷子絕孫了……

  可要是強行庇護的話,那非但難以成功,還會將自己的小半輩子攢起來的好名聲全都葬送了。朝廷追究起來,徇私枉法的罪名也是很容易就能落實的,到時候自己也會被拉下水……

  陷入兩難境地的桑淳元緊張得滿臉大汗,這幾乎是沉著冷靜的他,踏上仕途以來第一次這樣狼狽。

  然而蕭文明對他卻不會有絲毫惻隱之心,又催促道:“桑大人,訴狀你看得怎么樣了?大人是審案斷案的能手,對于案情,也總該有個基本的判斷了吧?”

  判斷,桑淳元當然已經做出來了——那就是自己的兒子桑忠昌屬于是罪有應得,如果他不是自己的兒子,就是有一百個腦袋都被自己給砍了!

  然而就是因為桑忠昌是自己的兒子,桑淳元不能不有所保留,支吾著說道:“這個……只看訴狀,似乎還有些……還有些模糊之處……”

  “模糊之處?有哪些模糊之處?倒要請桑大人明示!”蕭文明用異常嚴肅的口吻反問道。

  桑淳元不愧是審案的老手,聽了蕭文明的詰問,依舊是不慌不忙,再次舉出孫佩蘭來做文章:“這份訴狀乃是由他人代筆書寫的,雖有事主的簽字畫押,但也并不能逐字逐句地完全相信。按道理,是應當由本官重新審問核對一邊的。像這樣的大案,只有訴狀和口供互相吻合,這樣才能斷案,等大理寺審查起來才能說得過去。”

  好一個桑淳元,他是抓住一只老鼠就要捏出一坨屎啊!

  蕭文明原以為這件案子,自己已經做得天衣無縫了,只有孫佩蘭傷心過度、無法說話,這一個意外情況而已,竟被桑淳元一而再、再而三地拿來挑事,著實令人生厭。

  然而桑淳元說的,也的確是實話——光靠一張狀子,就要奪走一個人的性命,這世上也哪里有這樣簡單的案件?

  這時的蕭文明感到自己就是一個異常認真負責的律師。

  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到痛哭不止的孫佩蘭面前,用低微而又堅決的口氣對她說道:“孫姐姐,你要有冤情現在就說出來,不要給這包庇兒子的狗官推翻案件的機會!你要今天不說,那將來就再也沒有說的機會了啊!”

  蕭文明這話,對孫佩蘭有如醍醐灌頂!

  是啊,案子都做到這個份上了,所謂是三叩九拜都過去了,就差最后這一哆嗦,哪能就這樣放棄了呢?

  已經哭成淚人的孫佩蘭,猛然間站起身來,惡狠狠瞪了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桑忠昌一眼,立即停止了抽泣和哽咽,聲嘶力竭地嘶吼道:“說!我要說!我都說!”

  說罷,孫佩蘭便將自己的冤屈,一字一句地講了出來。

  雖然因為悲傷過度,孫佩蘭的言辭多少有些條理不清,在桑忠昌騷擾孫佩蘭的時間和地點等幾處無關緊要的細節上,同訴狀描寫的還是有些出入,但在其他地方都和訴狀一模一樣。

  更因是孫佩蘭親口講出來的,比起冷靜克制的訴狀,又多夾雜了她的情緒,說得是如泣如訴,讓人感同身受、聞之落淚。

  公堂之上,兩排肅立的衙役聽了孫佩蘭這樣的哭訴,都感到這民婦是冤屈滔天,而桑忠昌則是死有余辜。

  這些衙役之中,有的認識桑忠昌的,也有的并不認識這位大少爺的。

  但這些從軍之人,也都是窮苦人家出身,大多有被地主惡霸欺凌的經歷,聽了孫佩蘭這凄慘的傾訴,他們就仿佛是自己的親妹妹、親姐姐被欺負了一樣,好幾個人都跟著流下了眼淚——要不是自己還不得不在桑淳元這里混口飯吃,真恨不得抄起手里的棍子,先把這桑忠昌打一頓再說。

  在一邊坐著旁聽的湯光耀和牛慶東兩人心腸要狠一些,對孫佩蘭并沒有多少的同情,但是他們出于理性分析,也覺得此案是非明確、證據確鑿,據此將桑忠昌問罪是絕對沒有問題的,桑淳元就是想包庇,也沒有閃展騰挪的空間。

  除此之外,他們更加佩服蕭文明,佩服蕭文明居然能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這樣大的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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