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人不肯南下,是擺在路登面前最大的問題。
北方雪原上,有啟云王國的遺址,不僅被獸人環繞,自身環境也很惡劣。
路登要去探索啟云王國滅亡的秘密。
這是他必須做的事。
這件事的優先級,被路登提到了最高。
他需要知道,啟云王國因何而亡,自己在啟云到底犯了什么錯誤,導致了悲劇的結局。
只有知道自己的錯誤,才能在這一次模擬和下一次模擬中避免。
不能走啟云王國的老路。
必須學會點什么。
路登很清楚,也許和自己無關,他只是一個人,無法影響一千二百年后的世界。
啟云王國的滅亡,就算真的分鍋,也不能怪一個死了一千多年的人。
他的理智,不停訴說著冰冷且正確的事實。
這個答案并不重要,放下包袱,向前看,你可以做的更好...
但是,
路登也有不理智的時候。
他需要知道這個答案。
為自己,也是為了啟云。
路登從高臺上下來時,斯巴達克迎了上來,神色凝重,沉聲道,
“路登先生,我們可能要等下一次獸潮,那群畜生躲在北方,他們沒打算南下。”
似乎知道路登在擔心什么,斯巴達克主動補充道,
“路登先生,元老院的法令是要求在獸潮戰爭期間完成一次探索,如果獸人不南下,法令一直生效...”
他想勸路登,不用這么急,可以再等等。
等幾年后,鐘聲再一次響起,獸人只要足夠多,早晚有一天會再次南下...
路登微微搖頭,沒有說話。
他拖不起了。
龐格也拖不起了。
回到城堡的住所中,路登對隨行的管事吩咐道,
“讓他們把‘那個東西’送過來。”
管事心底一沉,強忍著震驚,沒有說什么,立刻去辦。
路登喊住管事,
“把阿烏也帶來,邀請大學者三...傳信給所有人,任何想去啟云王國遺址的人,都可以跟來。”
“明白!”
斯巴達克追了上來,壓低聲音,急聲說道,
“路登先生,熱氣球是不可能飄去雪原的!”
想要去啟云王國的遺址,只有兩個途徑:
陸地,天空。
獸人龜縮北方,走陸路十死無生。
他們派出去的是探索隊,不是十萬大軍。
更何況,在雪原上支撐數萬大軍的后勤,發動一場遠征..
就算路登愿意,元老院也不會陪著他一起發癲。
陸地不行,那就只能把目光投向天空。
在上一次獸潮戰爭時,路登曾用熱氣球,完成了一段近乎不可能的旅途,從雪谷鎮到雪河城。
很顯然,路登想要復刻上一次的奇跡。
但是,清楚全程內幕的斯巴達克,當然知道,這個奇跡背后的含義。
路登的行程,經過嚴密的規劃,每飛行一段距離就需要及時補給。
用熱氣球去雪原,探索啟云遺址,是一個完全不可能的任務!
就算真的飛過去了,下面還有獸潮的威脅!
退一萬步,哪怕把獸人忽略,路登也絕對無法返航!
斯巴達克不能眼睜睜看著路登先生去送死!
“放心,我還沒不想掛。”
路登看出斯巴達克的不安,隨口安撫道,
“等你見到那樣東西,你就知道了。”
幾天后,斯巴達克見到了路登先生口中的‘那樣東西’。
該怎么用言語形容呢?
一個巨大、膨脹的怪物,像是一個密封的熱氣球,懸浮在空中,下方吊著一個吊艙。
構建吊艙的金屬,是斯巴達克從未見過的金屬。
從路登先生口中,他才得知,這種金屬名為——鋁。
而這個龐大的怪物,有一個好聽的名字——汽艇。
“其實很簡單。”
路登走在前面,斯巴達克緊跟身后,雖然聽不懂路登先生的話,但他還是盡可能記住每一個字。
“三大酸、三大堿很好制作,發電機也不難,神邦的工業基礎很薄弱,但手工業并不薄弱,好在我還是神邦最有錢的人...”
斯巴達克感覺腦袋發脹,不斷有陌生的名詞從路登先生口中說出。
“三酸兩堿制氨氣確實效率不高,但我錢多呀,再說了,神邦的人力很便宜,效率低一點也能忍受...”
很顯然,過去幾年里,路登先生沒有閑著。
很多人認為,他已經歸隱,安心做一個富家翁,以賺米索為此生僅有的樂趣。
他們錯了。
路登在偷偷的點科技,然后驚艷所有人!
按照路登的說法:
在愛圣后裔的啟迪下,他了解了雷電的秘密。
這不是什么秘聞,在神邦是公開的消息。
異端審判所認證,艾爾小姐是愛圣的后裔。
路登建了一個秘密發電廠,很輕松點出了鋁金屬的科技點。
有了鋁,建造汽艇的計劃,就輕松多了。
本來,按照路登的本意,是打算跳過飛艇,直奔飛機而去。
奈何神邦的工業基礎太薄弱了,路登前后花費了六年,也只能攢出來一艘飛艇。
之前建了一個試用型號,經過數十次的飛行實驗,安全性非常可靠。
在氣體的選擇上,路登最后選擇了氨氣。
這種氣體比較穩定,哪怕墜毀,也有一定生還的希望。
鋁合金達成的骨架,支撐起汽艇的框架,內部填有一個又一個氣囊,為飛艇提供上升的浮力。
空氣房當然是必不可少的,以免飛艇飛到一定高度后,受熱脹冷縮影響,氣囊爆炸。
吊艙的首尾都放有蒸汽機,帶動螺旋槳,用來為飛艇提供前進動力。
甚至還配備有一臺腳踏發電機,作為備用動力源...
總之,從星云帝國穿越而來的路登,早就做過不少功課,知道一個合格的穿越者應該做哪些事。
他利用手中的資源,秘密打造了一艘飛艇!
如果沒有異端審判所幫忙封鎖消息,他絕對做不到這一步。
看見這個飛行的堡壘后,斯巴達克震驚之余,很快回過神來,
“您早就知道,獸人可能不會南下?”
“不,我不知道。”
路登搖頭,否定了斯巴達克的想法,
“我不是神,也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獸人沒南下,我也很意外。”
斯巴達克不解問道,
“那您...”
路登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你就當是我未雨綢繆吧。”
未雨綢繆?
如果僅僅是這樣,路登可不會為了這點小事,砸下手中絕大多數資源!
一名壯漢從飛艇上走下,朗聲笑道,
“這個家伙,就是懶得走路而已!”
龐格無情拆穿了路登的真實想法。
北上路漫漫,用雙腿走,未免太辛苦了一些。
馬車沒路走,騎馬屁股疼,坐轎子太慢...
飛過去,是最符合路登性格的一種解決方法。
龐格走上前,張開雙臂,與路登擁抱在一起。
他鬢角已經發白,整個人和三年前相比,蒼老了十歲不止。
幸運的是,他還活著。
兩人擁抱的時間只有短短三秒。
再抱下去,就有點不太禮貌了。
龐格身后,走出不少人。
阿烏,大學者三,大學者八,古瑞德大法官...
這些人,都是想去啟云王國的遺址一探究竟的人。
龐格沒有管他們,而是和路登并肩而行,隨口問道,
“今晚在城堡里喝一杯?”
“明天出發,不能酒駕。”
“那我喝兩杯。”
“......”
當晚,在城堡最豪華的一間宴會廳,路登和龐格坐在長桌對飲。
他們沒有隔著整張桌子,而是坐在一角。
龐格切下一塊熟牛肉,咀嚼了幾下,皺著眉頭咽了下去。
他看著盤中還剩的大半牛排,實在是沒有胃口了。
三年前,這樣的牛排,龐格能炫兩大盤。
如今,他連半盤都吃不完了。
龐格搖晃銅鈴,有仆人走進宴會廳,等候吩咐,
龐格指了指面前的牛排,
“給阿烏送過去。”
仆人端著牛排,轉身離去。
路登默默翻了個白眼,
“你也不嫌臟。”
龐格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葡萄酒,沒有多說什么。
月光穿過窗臺,冷冷拍打在桌臺上。
龐格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寧靜,
“真的要去?”
“都準備這么久了。”
路登用餐巾擦拭嘴角,認真回道,
“我有必須去的理由。”
龐格看著路登,看著這個幫助自己登上神邦權勢巔峰,在歷史上留下最輝煌一筆的軍師,看著這個總是淺笑、似乎無所不能的惡魔。
“不,你沒有。”
龐格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人心,能看穿路登最深處的想法。
龐格篤定地說道,
“你知道遺址有什么,你更知道遺址里面的東西,一旦流傳出來,會造成什么樣的影響!
你只是...不在乎罷了。”
“老朋友,這么說的話,我可要傷心了。”
路登舉起酒杯,將一只眸子藏在酒杯后,認真說道,
“我很在乎。”
“真的?”
“真的。”
龐格默默抿了一口酒,眼瞼下垂,沉聲道,
“如果你發現任何會動搖圣裔家族根基的東西...最好不要帶出啟云遺址。”
這,是圣裔家族最大的擔心。
也是古瑞德大法官最大的擔心!
如果啟云王國的滅亡,和圣裔家族有關呢?
如果神圣法典,沒有傳聞中那么神圣呢?
獸潮被擊退,神邦空前繁榮,實力攀至巔峰。
但是,
這也帶來了另一個隱患:
版圖太大的同時,神邦中樞對周圍的輻射力量,管控力度,太過薄弱!
總是有奴隸在造反,總是有其他勢力蠢蠢欲動,總是有人在搞事...
從地理的角度來講,神邦不是一個好的都城。
之前,在神邦定都,是考慮到獸潮南下,保障安全是第一要素。
如今,獸潮已經無法與軍團抗衡,貿易更加繁榮,神邦在經濟屬性上的弱勢就暴露出來。
已經有不少神邦公民,搬出神邦居住,在神邦各地把生意做的風生水起。
與此同時,神邦周圍的平民圈也被沖淡了一些。
在這種轉型的要緊時候,神邦經不起任何意外!
而對啟云王國遺址的探索...就是最大的意外因素!
龐格很清楚,這世上,永遠是怕什么來什么。
路登要去,他攔不住。
事實上,路登決定做任何事,龐格都攔不住。
只是,龐格希望,路登在做事的同時,給路登自己留點余地,留一條...活路。
如果路登真的在啟云遺址中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
元老院那幫家伙,急了之后,是會發癲的!
兩人的對話,陷入僵局。
“雅格家族,也許我們是圣裔吧,誰知道,但我們祖上確實流傳下來了一些東西。”
龐格忽然說起另一個話題,
“思瑞元老,就是那個你發了半噸重勛章的小老頭,他去年死了。
他的遺物中,有一樣東西,本該是留給元老的,卻指定留給我。”
這不合規矩。
可龐格本身就是維護規矩最強的力量。
“這份遺物很特殊,它與我的祖輩沒什么關系,但是,據說尋找惡魔的線索,就在其中。”
說著,龐格從隨身的行囊中抽出一個畫筒。
“類似的東西,我想其他圣裔家族都有,大法官們也應該有,大學者也有...”
龐格的聲音停頓了一下,補充道,
“異端審判所,也有。”
他將畫筒推到路登面前,留下自己最后的忠告。
“神圣法典會守護每一個神邦公民,不要給任何人留下把柄。”
說完,龐格起身,離開了宴會廳。
他知道,路登需要一點獨處的時間。
以及,龐格相信,路登能聽懂這份承諾的真正意義。
只要路登不逾越圣裔家族的底線,不沖擊神圣法典的根本,不動搖神邦的偉大...
那么,龐格活著一日,路登便被神圣法典守護一日。
這是真男人的承諾。
用鐵和血澆筑的承諾。
一個將信譽看的比性命還重要的男人,對自己多年盟友,許下的承諾。
路登相信,龐格會說到做到。
在靜謐的月光下,路登緩緩打開了那卷畫像。
“果然是你。”
油畫上的路登,露出淺笑,靜靜看著前方,帶著幾分脫俗的淡然和不羈,與眼前的路登有九分相似。
他們就這么看著彼此,仿佛時間都在此刻停止。
“好久不見,路登先生。”
路登看著手中的畫卷,親切問候,念出了對方的名字,
“啟云王國之父,路登·波拿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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