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個例，我們也是。”
將袖口放下，趙平生開了個玩笑。
“我們這些‘魔根深種’的人，原本的確是撐不了多久的，雖然在進來之前，那些人給我們做了些準備，讓我們能撐的久一些。”
“但最多就是兩年的時間，我們就會被魔氣吞噬，成為一個魔族。”
“但我們幾人在鬼魔之地曾在即將成魔時遇到一只金色的怪鳥，從這只怪鳥體內出現了一些很特別的玄氣進入了我們體內。”
“我們的肉身已經是魔族了，但神志和思想卻沒有任何改變，那些和我們一起被留在鬼魔之地的，興許就沒有這好運氣了。”
頓了頓，趙平生又突然開口。
“不，興許我們是壞運氣才是，唯一好的地方，我們死的時候，應該還算是人族的一份子吧。”
說完，趙平生等白淺消化了一會兒才道。
“我該說的都說完了，你說過要放我們走的。”
白淺自然不會食言，點頭道。“當然，你們走吧，以后別讓我遇見又在做壞事就好。”
再多的，白淺說不出口，因為他也無法體會在鬼魔之地除魔十年是什么感受。
更無法體會以魔族的身體，人族的思想活下去是什么感覺。
所以白淺說不出什么正義凜然的話，只是想讓他們不要做今天這樣的事情。
趙平生也沒有猶豫，帶著人就要離開。
臨走前，趙平生深深望了白淺一眼。
“據我所知，圣武學院好像沒有人看守鬼魔之地。”
白淺聞言皺眉，趙平生的意思他知道，不參與這件事，意思就是，圣武學院的學生，也是在出來之后被送回鬼魔之地的可選目標。
很少派人來鬼魔之地，意思就是他們如果出了事，圣武學院大概率不可能知道。
“還有這個。”
趙平生忽然一揮手，許多袋子從空中掉到白淺面前，是收魔袋。
白淺看了趙平生一眼，不知這是什么意思。
最后一個收魔袋落下后，趙平生解釋道。
“這是我們這些年除魔收下的魔氣，早就裝滿了。”
“留在這，等我們死了，說不得什么時候就破了，里面的魔氣又鉆出來，倒顯得老子白費功夫，你能出去的話，一起帶走吧。”
說著，趙平生看了自己的兄弟一眼，幾人心領神會，也將自己身上的收魔袋從儲物戒中扔了出來。
五個人，幾百個裝的滿滿的收魔袋，堆得比白淺還高兩倍。
白淺沒有想到，這幾個人即便身在如此情況下，也沒有放棄除魔？
看到白淺臉上的表情，趙平生等人咧嘴一笑。
“別對我們生出什么敬佩之情，若不是你的話，那小娘們可得爽上天了。”
“放心，我不會對幾個淫賊生出敬佩之情。”白淺語氣認真的道。
他確實不會，但這幾人的做法，讓他有些觸動而已，畢竟白淺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坐到這一步。
接著，白淺又問。
“這八年，應該還有其他被送鬼魔之地的修士吧？你們沒想過搭別人的順風車出去嗎？”
“出去？出去干嘛？我們這個樣子，出去能干嘛？就在這到處飄著就好。”
趙平生微微搖頭，出去這種念頭，一開始有。
他們要出去報仇，但后來，他們自己連人都不算了，也沒什么意義。
“把名字都留下吧。”白淺對趙平生說了一句。
留下名字，至少還有人能記得他們。
聽到這話，趙平生明顯意動，但還是拒絕了，對他們而言，這已經無所謂了。
趙平生走后，白淺望著那一堆收魔袋嘆了口氣，也算是漢子，要是能控制住下半身的話就好了。
將收魔袋全部收到系統空間后，白淺這才想起被自己救下的黑衣少女，連忙朝身后看了一眼，卻見那黑衣少女仍然坐在原地，像是一個木偶似的。
“這位......”
還等白淺問完，紅玉晶唇輕啟，九淵道。
“我叫九淵。”
“九淵？”
聽到這個名字，白淺有些疑惑，這種名字很少見，而且什么人會給一個可愛的少女取這種名字？
“那我叫你小淵可以嗎？”白淺問道。
九淵微微點頭，沒有說話。
“是個沉默內向的孩子啊！”白淺心中感嘆一聲，難怪剛才面對一群老色鬼都不敢反抗。
這樣的孩子怎么舍得放到這鬼魔之地來的呢？
不過這樣的孩子，白淺也不擅長打交道，或許...讓云意過來能和她進行腦電波交流嗎？
“你是什么宗門的弟子？和師兄弟們走散了嗎？還是他們...”
“都死了。”九淵神色平靜的將這三個字說了出來，像是死的人和自己無關似的。
但白淺也無法保證，這小丫頭是將傷心事藏在了心里還是真的不傷心。
白淺觀察了九淵一會兒，心中微微嘆息，就這樣放著不管也不太好的樣子。
“如果不嫌棄的話，你要不跟著我？”
這次，九淵回答的很快。“不嫌棄。”
“那我們休息一會兒就出發吧？”白淺提議道。
“好。”
過了一會兒，白淺又問。
“小淵幾歲了？”
“一千歲。”
“......哈哈，沒想到你也會開玩笑啊。”
白淺尷尬的笑了兩聲，九淵這一臉認真胡說八道的樣子，他是真有些無言以對。
白淺真不是以貌取人，他當然也知道有些人駐顏有術。
但問題就是，一千歲，那小淵的實力少說也有乾境。
這種實力的人，根本不可能進入鬼魔之地。
而且系統給的回饋中，小淵也只是玄境后期而已，只是有些特殊的注釋讓白淺有些注意。
“目標身上有特殊封鎖，無法檢測。”
就是這句話，讓白淺有些奇怪，但也不會相信這個孩子是一個隱藏的乾境修士。
如果是的話，又怎么可能愿意讓自己喊她小淵呢？
“你不信我？”九淵抬起頭，黑珍珠似的瞳孔宛若一潭死水，從白淺的雙眸直達人心。
白淺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無奈對眼前這個最多十二歲女孩道了一句。
“我信，我信你是一個一千歲的小姑娘。”
似乎是信了白淺的話，又像是不在乎，九淵將目光從白淺臉上挪開，主動問道。
“我們要去哪？”
“額...我想想。”
白淺想了一會兒，他還真有些迷茫，但有兩件事是必須要做的。
“我要去找人，我和隊友分散了，得把他們找回來，然后...除魔，能除多少就除多少。”
“他們可能已經死了？”九淵說道。
“不會，這才一個多月，應該死不了。”
想起自己那幫子隊友，白淺不說對他們的實力有信心，但至少覺得他們的活命能力很強。
除開林羽和洪七兩個吉祥物白淺不確定其安危之外。
云姑娘不用說，只要不換回情況不穩定的云意形態，大致不會出大事。
林缺同樣不需要懷疑，那能堆成山的符箓，全部用出來乾境修士都得抖三抖，逃命能力同樣一流。
至于燕家兄弟，燕北尋實力還是可以的，而燕南歌那一手陣法，保命應該不難。
還有...還有誰來著...
啊~~~對了，還有李思。
李師兄....李師兄很厲害，不需要他擔心。
總而言之，隊友還是很靠譜的，白淺很放心。
比起其他人，白淺覺得自己更需要擔心，畢竟進了鬼魔之地后，他的運氣好像就不太好。
這時，九淵忽然問了一句。
“你覺得，你會不會和他們一樣。”
“他們？誰？”
說完，白淺看到九淵的目光朝趙平生他們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瞬間明白了九淵口中的他們是誰？
“不覺得，那些人如果想將我扔回來，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
進來之前，白淺聽到花顏似乎被留下來穩固陣法了，有花顏在的話，白淺心中稍微安定一些，就怕別人不怕花顏，背地里還敢使絆子。
“真累。”九淵說。
“累？那你休息一下？”
微微搖頭，九淵解釋道。
“不是我累，是覺得人太累了，明明有那么強大的敵人，為什么還要勾心斗角，消磨自身？”
聽到這話，白淺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么。
沉默了半晌，才徐徐道了一句。
“興許人就是如此矛盾的存在，世間至善和世間至惡各自在人間投了一半，變成了說不清好壞的模樣。”
“人族身上也有至惡嗎？”
九淵歪著腦袋，好像對什么感到不解。
“不是說，魔族才是人間至惡嗎？而人族都正義、光明、善良的存在？”
“嗯？”白淺神色古怪，這孩子莫不是被自家宗門把腦子洗壞了。
也不對，白淺這輩子還沒見過那個宗門比圣武學院更會洗腦。
為了幫助小淵正確認識一下人族，白淺決定多說兩句。
“小淵，人族有正義，有光明，也有善良，但人族不是都正義、光明、善良的。”
“比如剛才那幾個人，他們試圖...和你做些不可描述的壞事，但他也在此除魔十年之久，若是不了解的話，誰會想到只是幾個淫賊也能做到這些呢。”
“當然，有人善惡共存，也有人獨善獨惡。”
“是這樣嗎？”九淵問。
“你有些天真了，日后小心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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