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利的狐貍指甲急急靠近,馬上就要直接貫穿韓鈺成的身體。

    他卻是坐在原地淡然不動,甚至露出一個淺笑。

    狐族人瞪大了眼睛,心覺有詐,卻因為身體慣性無法后退,只得孤注一擲。

    瞬間,他被一道不見的墻壁彈開,重重摔倒在地上,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

    被韓鈺成的手下們架起,扔到刑房時,狐族人只覺得自己太過可笑。

    螳臂擋車,無知又自信。

    韓鈺成是個人類,這點他很是確定。

    但擁有著連身懷妖術的他們都穿不透的透明保護。

    輸給他,怪不得。

    他的頭軟軟地歪道著,任由各種刑具用在自己身上,全然絲毫不呼痛。

    狐貍是很怕痛的種族,但狐貍也是最不怕痛的種族。

    身旁的男人渾身是血奄奄一息,因為他的到來才勉強有了喘息的余地。

    男人微微側頭,向他。

    兩人目光交接,一言不發。

    藤鞭再次落下的瞬間,行刑者被人喊了出去。

    “什么?真的有金塊!”

    隱隱約約的有談話聲傳進來。

    說話的兩個人興奮極了,甚至顧不上刑房里還有能聽到他們交流的人。

    就算被聽去也無所謂,各個都是半死人了。

    得知大街上出現大量金磚的消息,行刑者立刻顧不得手上的藤鞭,隨手一扔把門一鎖就走了。

    刑房里,男人側著頭旁邊的難兄難弟。

    明明也沒挨幾鞭子,卻微微喘息著像是馬上就要死掉一樣。

    男人不由得嗤笑。

    這人不行。

    狐族人垂著頭,聽見男人的嗤笑,沒有絲毫反應,只是偏了偏腦袋,越發遠離男人的方向。

    這倒是讓男人對他起了興趣。

    “你是怎么進來的?”男人張口問道,卻被自己沙啞的嗓音嚇了一跳。

    “啊——啊……”男人叫了幾聲,聲音越來越難聽,只得嘆聲作罷。

    狐族人轉過頭去他,目光冷冷地說:“吵,閉嘴。”

    “嘖。”男人挑挑眉,這小伙子比他想象中脾氣還大。

    少有地,男人主動跟他搭訕起來:“我叫白武,是嵩明縣的衙役,你呢?”

    原來,被掛在這里的男人就是白武。

    而鞭打他的那個人正是馬衙役。

    狐族人癟了癟嘴,聽著白武真誠的話語,還是沒忍心繼續晾著他。

    “我叫陽,太陽的陽。”

    白武有些訝異:“你名叫陽,那姓氏呢?”

    陽搖搖頭,連帶著身上的鎖鏈都晃著發出碰撞聲。

    “我們狐族沒有姓氏。”

    白武驚訝地嘴巴都要張成O型。

    居然又是一名狐族?!

    原來林貍并不是世界上唯一的狐妖嗎?

    想著,他不禁低頭笑自己單蠢。

    也是,無論是狐貍還是狐妖,都是有親屬有媽爸的啊。

    搖了搖頭,白武笑道:“好巧,我也認識一名狐族人。”

    陽的眼睛里閃現出光芒,又瞬間暗淡下去。

    認識其他狐族人又怎么樣?

    他們狐族,已經全部淪落成韓鈺成的奴隸了。

    沒有未來的狐族,沒有意義。

    陽偏著頭白武,淡淡地說:“是嗎,真巧。”

    白武著他的模樣,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淡下去,最后沉下臉來。

    “你是為什么會被抓進來的?”

    陽垂下眼眸,用極其平淡的、緩慢的語氣給白武講述了狐族所經歷的一切。

    白武越聽越生氣,眼中的怒色幾乎要沖出來。

    講到最后,陽抬起頭來,竟是笑了一聲,張口吐出一顆錢幣大小、閃著金光的球狀物。

    連帶著一同吐出的,是一大汪鮮血。

    無所謂地擦了擦唇邊的血痕,陽努力襯長手臂,將東西遞給白武。

    笑道:“哥,你把這個吃了吧。”

    白武一瞬間愣住了。

    為了陽百媚生的笑容,更為了他慘白的臉色和唇邊留下的血痕。

    他心中已有猜測,卻顫抖著嘴唇不敢開口。

    果然,陽開口說道:“這是我的妖丹,你吃下去能早些恢復。”

    白武實在忍不住,幾乎是吶喊著問他:“那你怎么辦!”

    “我?”陽歪著頭思考,模樣可愛極了。

    說出來的話卻讓白武通體發寒。

    “死亡對我來說就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陽笑得甜蜜,似乎已經想象到離開人世后的生活。

    或許他還會變成一只小狐貍,只是不會變成人形,更沒有韓鈺成。

    就在山林間穿梭,向著另一座山脈,去尋找族人們口中的珍肴。

    妖丹是每一個狐族人修煉多年集結而成的精華所在。

    妖丹離體,人也活不久了。

    陽的七竅開始流血,身上的經脈由于缺少妖力支撐不斷爆開,體內的劇烈疼痛足以讓任何一名壯漢暈倒。

    但他只是淡淡地笑著。

    對白武笑著。

    說:“拜拜,白武哥,我們下輩子再見。”

    甚至還開玩笑說:“別哭喪著臉嘛,我是離開地獄,去天上享福啦。”

    陽眼中的光芒一點點流逝。

    氣息變得微弱,幾乎聽不見。

    直到最后,不斷起伏的胸脯終于停了下來。

    “不,不行,別——”白武整個人都在顫抖,手臂極力伸長想把妖丹喂回陽的嘴中。

    可是無論如何,總差那么一丁點距離。

    白武絕望了,眼睜睜地著一條生命從他眼前離開。

    方才還鮮活著和他聊天的生命,笑起來很好的陽。

    他好想救他。

    無能為力。..

    白武的身體靠在身后的刑架上,失了渾身力氣,連臉上的肌肉都支撐不住笑容。

    陽離開前讓他笑,他笑了。

    現在,是真的笑不動了。

    白武并沒有自怨自艾。

    他明白,害死陽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韓鈺成。

    手中的妖丹還在散發著光芒,卻隨著時間的流逝肉眼可見地在不斷暗淡。

    白武咬咬牙,將妖丹塞進嘴里,一把吞下去。

    瞬間,一股暖流充斥了全身。

    渾身的傷口所帶來的疼痛已經全然消失,甚至連外翻泛白的鞭傷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白武摸了摸身上,順手抓住捆著自己的鐵鏈,微微使勁。

    咔嚓一聲,鐵鏈斷裂。

    白武吃驚地著手中短成兩節的鐵鏈,瞬間反應過來,連捏幾下讓自己脫離困境。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