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土塊的飛來，院子的矮墻外傳來，一陣小孩子的叫喊聲：
“傻子王昆侖，傻子王昆侖，傻子，傻子。”
昆侖緊張的站起來，手足無措的攔在妹妹的身前，大聲的朝著外面的孩子喊道：
“走，快走，我，我不傻，你們才是傻子。”
孩子們哄鬧著走了。
昆侖回過頭，看著一臉緊張的妹妹，說道：“妮妮，不怕，哥哥在，哥哥保護你。”
妮妮用力的點頭，站起來，摸著哥哥被砸過的頭頂，關切的說道：“疼嗎？”
昆侖憨厚的笑：“不，不疼。”
“蹲下來，我給你吹吹。”妮妮說。
昆侖乖巧的蹲下來，妮妮嘟著小嘴，給哥哥吹，一邊吹一邊安慰道：“哥哥乖，哥哥不疼。”
昆侖臉上露出笑容。
“噗”的一聲悶響，又一塊土塊被丟了進來，剛好砸到鍋蓋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傻子昆侖，傻子昆侖，他就是個傻子，哈哈哈哈.......”那幾個孩子再次在院門外跳著腳叫喊。
昆侖沖出去，孩子們一哄而散，躲到了遠處，繼續叫罵。
昆侖不知道，這些孩子為什么罵他傻子，但是他知道，自己是大人，不能跟孩子一般見識。
他呆立著，丟掉手中的土塊，手足無措的說道：
“妹妹說不打人，你們回家吧，我，我不是傻子，呵呵，”
然后默默的轉身回家，關上大門。
他笑呵呵的走到灶臺前面，將鍋蓋上的泥土用手擦掉，蹲下來，繼續燒火做飯。
他得做飯，他雖然混沌，卻知道，這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給妹妹做飯。
這是媽媽告訴他的。
媽媽在十年前離開了這個家，跟著一個不是爸爸的男人走了。
那時候昆侖八歲，妹妹只有五歲。
臨走的時候，媽媽朝著他和妹妹磕了一個頭。
媽媽含著淚，說：“對不起，媽媽不好，媽媽不能陪著你們，不要恨媽媽。”
昆侖不懂媽媽為什么要走，他以為自己做錯了什么事，哭著跟媽媽說，“媽媽不走，昆侖乖，昆侖干活，昆侖不傻。”
媽媽哭得更加厲害了，她輕輕的給昆侖擦掉眼角的淚水，將一個布包交給孩子，叮囑道：
“乖，昆侖大了，昆侖不傻，昆侖記得照顧妹妹，記得給妹妹做飯。媽媽會回來看你們的。”
妹妹抱著媽媽的腿大哭，昆侖也在哭。
風雪中，媽媽給昆侖留下五百塊錢，坐上紅色的小轎車，離開了。
王寡婦說：“媽媽不會回來了，媽媽嫁人了，媽媽不要昆侖和妮妮了。”
昆侖忽的站起來，對王寡婦大聲道：“不，媽媽會回來的，媽媽最疼昆侖和妮妮了。”
王寡婦和村里的其他人，都嘆息不語。
此后，媽媽一直沒有回來過。
媽媽走了，爸爸早在多年前,就因為車禍死掉了，昆侖只能和妹妹相依為命，
只要一有時間，昆侖就帶著妮妮，站在村口的小山坡上，遙望遠方，迎著風大喊：“媽媽，媽媽，”
一連喊了好些年，媽媽始終沒有回來。
......
“哥，你不是傻子，”妮妮的聲音打斷了昆侖的回憶。
昆侖撓頭，笑了笑道：“對，他們才傻呢，”
妮妮說：“哥最乖，哥，男生不能跟女孩一起睡覺，你不能陪王寡婦睡覺。”
昆侖繼續撓頭，道：“她，她說，給我錢，有了錢，就能給你交學費，你就能上初中了。”
妮妮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說道：“哥，妮妮不上學了，妮妮陪著你采藥。”
昆侖慌了，焦急的說道：“不行，必須上學，每個孩子都上學，妮妮必須上學。我，我，掙錢，我有力氣。”
昆侖說著站起來，比劃出一個強壯的姿勢，像動畫片里面的大力水手。
妮妮笑了，說：“那你答應我，不要去王寡婦家，”
昆侖撓頭道：“好的，那我上山多采藥材，多賣錢。”
妮妮用力的點頭：“好啊，妮妮陪哥哥一起，上山采藥。”
昆侖緊握住拳頭，說道：“我，我是男子漢，我一定照顧好妹妹。一定要妹妹上學。”
妮妮的眼角濕潤了。
院子的門再次被敲響，隔壁的王建國帶著一個哭哭啼啼的小男孩，走了進來。
妮妮連忙站起來，怯生生的問道：“王大爺，這是咋了？”
王建國指著昆侖道：“還不是你這傻哥，又打我們家孩子了。”
妮妮不信任的看向哥哥昆侖。
昆侖慌了，努力擺手道：“沒，沒有，我沒有。”
這些孩子剛才用土塊砸他家的鍋，他只是出去稍稍的交涉了一下，并沒有打人，也沒有罵人。
他雖然渾噩，卻知道打人罵人是不對的。
妮妮見到哥哥這樣，便回頭道：“大爺，你知道，我哥哥從來不打人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家孩子說謊了嗎？我們家孩子老實的很，我不管，今天的事情得給個說法。”王建國氣惱的說道。
他之所以氣惱，不是因為孩子被打，是因為嫉妒,村里所有的女人都對這個傻子好。
“那您想怎么樣?”妮妮怯生生的說。
昆侖這時候已經察覺到氣氛不對，他走到妮妮的前面，用身體護住妹妹。
“這房子，”王建國手指著兄妹兩個的小院子說道：“這房子當初是你們抵賬給我爸爸的，我要收回來。”
昆侖一下子就驚恐起來。
妮妮也身體微顫，恐懼不已。
去年，妮妮生病，兄妹倆沒錢治病，從王建國父親那里借來三千塊錢。
當年約定好，如果三年不還錢，就用房子抵債。
“可是，爺爺說的是三年，現在才過去一年。”妮妮一邊摳手指一邊低聲道。
“沒錯，我爸爸說的是三年，但是你家傻子總打我們家孩子，我們沒必要可憐你們，今年就要還錢，不然就把房子讓給我們。”王建國囂張的說道。
“我，我沒打他，是他帶頭砸我家的鍋，我就說他一句，沒，沒打人。”
昆侖分辨道。
“別跟我說這些，你一個傻子說的話誰信?再說，我爸爸已經死了，我們家我做主，你們趕緊還錢，要不就搬家。”王建國怒道。
妮妮低下頭，不知所措。
昆侖護住妹妹，昂起頭道：“行，我，我們去掙錢，掙到錢就還給你，你不要這么兇，不要吼我妹妹。”
王建國眼神閃爍，冷笑道：“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內，不還錢，就搬家。”
說完，領著孩子，桄榔一聲把門推開，走了。
臨到門前，那孩子還回過頭，沖著昆侖譏笑道：“傻子。”
兩兄妹無助的呆立在院子內。
昆侖拉著妹妹，安慰道：“別，別怕，我在，我在呢。”
“都怨我，連累了哥哥。”妮妮低聲道。
“沒有，不怨妹妹，沒事的，哥哥上山采藥，哥有力氣。”昆侖說道。
隔壁王建國的家里，胡美麗看著進屋的王建國，問道：“怎么樣？跟他們說了嗎？”
王建國點點頭，坐在胡美麗的邊上，順手在她的腰上掐了一把，“你為啥非要我收回房子？”
胡美麗笑道：“等你收回房子，我就去找昆侖來我家住，到時候，我就能睡了那個傻子。”
王建國道：“那個傻子有什么好？你非要睡他?跟我睡不一樣嗎？”
胡美麗指了指他的下面說道：“你這個跟昆侖的比，可差距很大呀，你這頂多算是個小雞，昆侖那個可是只雄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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