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原本鶯歌燕舞的妓院安靜無比。
妓院里的女人站在一樓的大廳,看著站在門口高大的男人和他身邊的大白狼,一個個都不敢大聲呼吸。
聽到馬車車輪轉動的聲音,原本坐著喝花酒的高勒奇猛地站了起來,走到門口,朝諾身邊。
“弟弟你可以啊,你這一招看來真的是把他們嚇慘了。”高勒奇嘖嘖說,“想不到啊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大啟也會有今天,你特意約在這種地方,他們還真的來了。”
“再貧嘴,以后出遠門都不帶你。”
高勒奇秒慫,立馬閉嘴不說話。
朝諾摸著身邊搖尾巴搖得歡快不已的白狼的頭,注視著緩緩駛來的馬車。
來的除了一架馬車,前后還各有四個騎著馬的佩刀侍衛。
很快,一行人在門前五米處停下,下雪了,朝諾戴上狼皮披風的帽子,帶著小白走進雪地。
這會兒,齊煊已經在一個模樣清秀、神情冰冷的侍衛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齊煊放下簾子,沒有急著把齊琳接出來,而是看向朝他們走近的朝諾。
看著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朝諾,齊煊甚至沒辦法將他和印象中的小狼崽子重合起來。
再一看朝諾身邊那頭威風凜凜的白狼,齊煊心中不由恐懼。
傳聞白狼部落能驅使最兇猛的白狼,若是在作戰時,有這種高大威猛的白狼沖進大啟的陣營,那后果將不堪設想。
齊煊還在想要如何化解危機,朝諾先朝他走了過來。
“久違。”朝諾從懷中拿出保存完好的蝴蝶金發簪。
齊煊又是一驚,朝諾的中原官話說得非常流利,甚至比大多數大啟國人說得還標準。
看著那保存完好的發簪,齊煊心中暗道:難道,這個朝諾是誠心想娶他的妹妹?并非他和父皇猜測那般,求親是假、攻啟是真。
朝諾笑著又說:“朝諾,皇兄亦可叫我贏政,操奇逐贏、嘉謀善政。”(這里的贏不是打錯字,特意的。)
他說罷,他身邊的白狼仰天嚎叫,像是在應和。
眾人皆是一驚,站在齊煊身側的齊靈亦是,都怕這頭狼突然失控咬人。
咬人的事沒有發生,卻發生了讓人更難以置信的事。
白狼叫完,直奔齊煊身后的齊靈,齊靈都拔刀了,但白狼非但沒有咬人,還蹭著他的腰側撒嬌,那模樣,好像齊靈才是它的主人。
不止齊靈,朝諾,也就是贏政也是一愣。
除了他和他的家人,白狼從來不主動親近外人,這個小侍衛是除他和家人之外的第一人。
不由得,贏政多看了他一眼。
他在看男人,不知所措的男人也恰巧在看他,四目相對,好像有什么同時擊中了他們的心。
眼看兩人纏綿對視、天雷動地火,齊煊急了。
“咳!”齊煊端著架子對贏政說:“中都乃大啟皇城,尋常人家養狗尚且得拴著,何況是活生生的狼。”
“皇兄說得是,贏政受教。”贏政謙恭應著,對白狼命令說,“小白,回來。”
“嗷嗚~~”小白又蹭了蹭齊靈的腰,雖然不舍,但還是乖乖走回了贏政身邊。
雖然小白能聽懂他說話,但贏政并不能聽懂小白說話,也不知道什么回事,索性無視這個插曲。
想到心心念念十年的人就在馬車里,贏政激動不已。
“皇兄,外面天寒,請琳兒下來,進屋去吧。”
他雖然著急,但也沒有直接推開齊煊上前將心心念念的人抱到懷中。
一時間,齊煊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他想說的太多了,比如:誰同意你叫我皇兄的?靈兒也是你能叫的嗎?
還是想到真正的靈兒就在他身后,他才忍住,轉身將馬車里圣裝打扮的齊琳接出來。
齊琳的衣服是按照齊煊記憶中,齊靈那次女裝穿的,發髻雖然有所不同,但一樣的嬌俏可愛。
只不過,齊琳病弱,小臉撲了口脂也還是白得過分,身體單薄瘦弱,感覺那一頭的黃金發飾都能把她壓倒。
隨著簾子的掀開,贏政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處事不驚的外表之下,無比的慌亂:等會要怎么自我介紹,琳兒你好,我是朝諾?公主殿下,我是北狄新皇贏政……
贏政的心狂跳不止,但當他看到馬車里的人的瞬間,他沉默了,原本的雀躍也沒有了。
而齊煊還一無所知,將恐懼不已的齊琳扶了下來。
“琳兒,還記得吧,十年前,皇兄曾帶你來到這里,這邊是當初那個說要拿北狄做聘禮來娶你的北狄狼崽子。”
齊琳站直,還不到贏政的胸膛,五官清秀寡淡,勉強稱得上小家碧玉。
她害怕高大健壯的贏政,更害怕贏政身邊這頭比她矮不了多少的白狼,要不是齊煊扶著她,她恐怕都站不穩。
她小心翼翼看著贏政,朝他微微屈膝算是行禮,而后,哆哆嗦嗦從大衣里伸出手,將齊煊剛剛交給她的狼牙吊墜展示給贏政看。
齊煊都做好了贏政握住齊琳的手,或是上前抱住齊琳的準備,但是贏政沒有。
他只是看了齊琳一眼,然后邊說:“外面冷,今晚來說。”
說罷,轉身先一步大步進屋,完全不顧忌齊琳身體不好。
看著贏政前后明顯的態度變化,齊煊暗道不好,雖然想到贏政會看錯齊琳不是靈兒,但他萬萬沒想到,只一眼,贏政便看出不對勁。
看著贏政的背影,余光看著身側的齊靈,齊煊長吸一口氣,還是帶著齊琳跟上。
妓院里外都是贏政的人,但他的人沒有阻止齊煊帶著侍衛進入。
是以,包括齊靈在內的八人全部跟著齊煊還有齊琳進入妓院。
贏政徑直上樓,去的,赫然是曾經齊煊和他約定把妹妹嫁給他的那件房間。
高勒奇跟著贏政走在前面,看著贏政出去一趟就垮了臉,高勒奇回頭看了眼那瘦弱的女子,小聲安撫贏政說:“別垮著臉啊,這姑娘看起來雖然病弱,但是沒長殘,還是挺好看的,等把她娶回北狄,讓那些神醫好好給她調養調養,保準能跑能跳給你生一窩娃。”
“閉嘴。”贏政低聲說罷,大力推開門進去。
高勒奇不明所以,但是見齊煊他們跟上來了,也沒有再說,只坐在一旁看著。
贏政徑直在曾經齊煊坐的地方坐下,被他珍視保存了十年的發簪就這么放在面前的小桌子上。
他左邊是高勒奇,右邊是大白狼。
齊煊猶豫一下,帶著齊琳在左邊坐下。
齊琳低著頭,用帕子捂著嘴巴咳嗽不已。
齊煊看向贏政,贏政無動于衷,無奈,他只好給齊琳倒一杯熱茶,一邊給她順氣,一邊伺候她喝。
贏政和高勒奇就這么看著。
齊煊一邊伺候齊琳喝茶,一邊等著贏政說話,但是齊琳都不怎么咳了,也沒等到贏政說話。
無奈,齊煊只好先開口:“真是萬萬沒想到,我曾經以為你只是說著玩,沒想到,不過十年,你還真的成為了北狄的王。”
高勒奇看向齊煊嚴肅糾正說:“是皇,朝諾是北狄的皇帝,和你的父親同樣的地位。”
齊煊臉上的笑容一僵,但他始終是大啟的太子,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齊煊笑著又說:“王還是皇,不是自己說了算的。”在高勒奇說話前,他又說,“琳兒等了朝諾十年,錯過了一半女兒出嫁的最好時間,既然朝諾還記著當年的約定,那便早日把婚事定下來吧。”
說完,他像是才想起,看向高勒奇抱歉笑著說:“瞧我,一想到妹妹終于要得償所愿,太過高興,都忘記問這位兄弟的姓名了。”
高勒奇攬著贏政的肩膀說:“高勒奇,朝諾的親大哥。”
“果然是親上加親的兄弟,失禮。”齊煊笑呵呵拱手,同時又瞥了贏政一眼,發現他只顧著喝酒,完全沒看他們一眼,齊煊心中慌亂不已,但還是得堆笑迂回。
高勒奇沒看出齊煊的笑里藏刀,給齊煊倒了杯酒,看著恐懼病弱的齊琳問他:“我弟妹這是怎么了?朝諾說他喜歡的姑娘是個高傲的仙子,幾年不見,怎會如此病弱,你們大啟的御醫這么沒用嗎?”
齊煊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尷尬得不行。
但他還是壓抑著內心的火氣說:“那次告別朝諾之后,琳兒不舍,非要央求我帶她去找朝諾,是我沒照顧好她,不幸感染了風寒,在御醫的調養下,風寒雖然好了,身體卻不復當初了。”
高勒奇笑著杵了杵贏政,“想不到啊,你想念弟妹的這些年,弟妹也記掛著你。別悶悶不樂了,回頭你娶回去,好好養著,會好的。”
高勒奇又對齊煊說:“朝諾天天念叨著要帶弟妹去騎馬、爬雪山、狩獵,沒想到,突然見到,弟妹病懨懨的,他一時擔心……”
一直沉默不語的贏政突然將手里的酒杯重重砸在桌子上,“別說了。”
酒杯四分五裂,酒水四濺,嚇得齊琳渾身一哆嗦,眼眶通紅,都快哭了。
在齊煊和高勒奇談笑風生時,齊靈一直在看贏政,他看不透,只是覺得這個男人必須得死,不然大啟無安寧之日。
看到男人突然發火,他越發覺得男人陰晴不定,得盡快擊殺。
贏政這會兒的確很氣,他勢在必得的人,就這么跑了,跑了就算了,齊煊還拿一個沒有他喜歡的小姑娘半點風骨的女子來糊弄他。
偏偏,高勒奇這個二愣子還看不出好歹。
齊煊能是什么好東西,這么伏低做小,明擺著要給他們下套。
高勒奇不明所以,但也知道自家弟弟這會兒是真的生氣,雖然和齊煊相談甚歡、一見如故,但卻也不好再和他說話。
齊煊笑著看向贏政,端起高勒奇給他倒的酒,一邊喝一邊說:“朝諾這是不喜歡琳兒了,還是舍不得拿北狄做聘來娶琳兒了啊?”
他又對齊琳說:“琳兒想哭便哭吧,用十年光陰等一個負心漢,你難受皇兄能理解。”
齊煊話音未落,齊琳眼里的眼淚便流了出來。只不過,她不是因為等了一個負心漢而難過,而是被嚇的。
她是真的怕贏政,雖然贏政帥,但是架不住贏政太高太壯太霸道,她害怕,她不想嫁,更不想去苦寒的北狄。
看到齊琳這么配合,齊煊連忙溫聲哄她,把戲唱下去。
見人哭了,高勒奇目瞪口呆。
他看向贏政,用北狄語的口型問他:“你不哄哄?”
贏政用口型回他:“你閉嘴。”
高勒奇莫名其妙,非常不理解,但還是閉上了嘴。
贏政也是個沉得住氣的,他任由齊琳哭、任由齊煊指桑罵槐罵他,但就是不吭聲。
齊煊一直等著贏政沉不住氣主動開口,但是贏政死活不開口,沒辦法,他只能掐齊琳的胳膊,讓她繼續哭,然后重復剛剛那些話。
良久,還是齊靈看不下去,走到贏政右邊坐下,無數齊煊的眼神,看向贏政說:“皇妹非你不嫁,你的部分聘禮大啟收了,把剩下的送來,大啟會擇一良辰吉日,讓你和皇妹得償所愿、喜結連理。”
贏政看向這突然冒出來的少年,突然,他對這個少年很感興趣。
贏政往他喝過的酒杯里倒滿酒,遞到面前,“皇妹?不知你是哪個皇子?”
齊煊急了,連忙開口打斷說:“回來,平日你如何鬧無所謂,本宮愿意寵你,但是這種時候,沒有你說話的份。”
本就沒反應過來的高勒奇更加目瞪口呆,他指著齊靈,又指著齊煊,難以置信說:“你們中原男人真的養男人當女人用啊?”
一句話,齊靈和齊煊的表情都繃不住了。
看到齊靈漠然的臉有了別的神情,贏政勾唇笑了,饒有興致看著。
他倒是好奇,這個齊煊還能耍出什么花樣來。
齊煊說的寵,是單純的對弟弟的寵,誰知道,被高勒奇一說,便變味了。
齊煊縱使再狡猾,見識的再多,也沒出現過被人誤會和弟弟有點什么。
雖然他家弟弟的確驚為天人。
但是,但是……簡直離譜。
也就是這點時間,齊煊一時沒反應過來,便出了大事。
齊靈看向贏政,取出腰封間的身份玉牌展示給他,說:“齊靈,平永帝第七子,帝后次子。”
贏政端著酒杯的手一頓,看著齊靈這張波瀾不驚的臉,在看著齊煊一臉的悔恨,便把一切都串聯了起來。
還不等贏政說話,高勒奇指著齊靈說:“你就是那個出生時和我弟弟一樣,霞光萬里、百獸朝拜的七皇子!你不會才是我弟弟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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