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的口吻和語氣太過單純，只有滿滿的依賴，張麒麟笑著給他回應的同時，心里又隱隱難過。
嬴政埋在神仙哥哥脖頸間，聞著他身上的香味，也沒注意到神仙哥哥此刻眉眼之間隱隱的憂傷。
抱了一會兒，嬴政才依依不舍放開張麒麟。
他繼續把玩著張麒麟的手指，又說：“我今日，還去了我阿母那里。”
聽到他說起趙姬，張麒麟心中雖然因為感情之事難過，卻立刻整理情緒，打起精神，關注著嬴政的情緒變化，準備隨時安慰他。
但是，嬴政的情緒并沒有太大起伏，他像是在講他聽到的一個傳聞，很平靜，只是講述。
“我看到了呂不韋，他衣冠不整、行色匆匆，他離開后不久，阿母才出來見我，阿母同樣行色匆匆，連她一貫在意的儀態姿容都沒整理好。”
“原本，我是想去和她說呂不韋處處限制我之事，想讓她幫我出出主意。”
“但是現在，我卻不確定我阿母還能不能幫我出主意了。我阿母是個敏銳的人，她和呂不韋如此親近，不可能察覺不到，但是，她卻沒有提點過我哪怕一句。”
嬴政講到這，停頓了很久，才仰頭看著張麒麟說，“哥哥，我的阿母，好像不再是我的阿母了。”
關于趙姬和嬴政之間的事，張麒麟不能說太多，嬴政同樣是一個敏銳的人，他哪怕只是透露一點，嬴政都能察覺到。
趙姬是嬴政人生中很關鍵的人物，張麒麟怕因為他的一句話，改變趙姬的命運，從而改變嬴政的命運。
張麒麟沒說話，只將嬴政攬到懷中，抱了抱他，而后松開他說：“時間不早了，睡覺吧。”
嬴政已經習慣了在談及其他人時，張麒麟的沉默或者轉移話題，他也舍不得讓他的神仙哥哥為難。
嬴政牽著張麒麟的手，無賴說：“哥哥陪我睡。”
說罷，跪坐著的他沒有用手借力，挺腰站了起來，而后將張麒麟也拉起來，不容置喙牽著張麒麟往床那邊走。
自從嬴政即位以來，嬴政不好意思再開口，張麒麟也沒有主動提起過。
不過，提不提無所謂，因為張麒麟幾乎都是睡在嬴政旁邊，只是他隱身了，并且總是比嬴政睡得晚，起得早，嬴政并不知情。
也正因為不知情，在嬴政看來，這是他即位后第一次和神仙哥哥一起睡覺。
一邊想做大人，一邊又像小孩子一樣需要大人的陪伴才睡覺，這讓嬴政有些臉紅。
好在，神仙哥哥沒有拒絕他，也沒有嘲笑他。
床的大小沒變，但是他卻長大了不少，他和神仙哥哥幾乎肩并著肩，嬴政一時覺得不可思議。
聞著近在咫尺的淡淡香味，嬴政耳朵越發的紅，他的雙手老老實實放在腹部，也不敢扭頭去看神仙哥哥此刻的神情。
張麒麟一直堅信大秦時的嬴政對他不會有除了依賴之外的情感，雖然發現了嬴政的僵硬，卻只當他是因為一邊想當大人一邊卻還要人陪睡而害羞。
“晚安。”張麒麟側頭對他說罷，用神力挨個熄滅了燭火。
因為張麒麟的存在，嬴政晚上是不讓太監婢女在屋里伺候的，久而久之，太監婢女們也習慣了。
而且，張麒麟挨個熄滅內室的燭火，就是為了營造出一種是嬴政自己在熄滅燭火的假象。
張麒麟的謹慎，還不止這些，他和嬴政每次說話，都會分出一縷神識在屋外守著。
其他倒還好說，要是太監婢女們誤會，給嬴政留下個有精神疾病的紀律，那嬴政就太冤枉了。
歷史上有關嬴政的不實記錄太多，已知的張麒麟不能修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給嬴政留下更多不實記錄。
燭火熄滅，暗下來，嬴政才敢緩緩側頭去看張麒麟。
來到大秦后，特別是和嬴政躺在一張床上時，張麒麟幾乎都是平躺。
此刻，他也一樣。
嬴政側頭看起，只能看到張麒麟側臉的輪廓，看著挺翹的鼻梁、微張的唇尖，清瘦的側臉，嬴政只看了一眼，便生怕張麒麟察覺，而匆匆移開視線。
平躺著，嬴政的呼吸和心跳久久不能平靜。
驀然，他想起初見時，神仙哥哥左邊肩膀上的大片刺青。
人真的很奇怪，在經歷了呂不韋和趙姬的雙重打擊后，嬴政卻是想著張麒麟的臉和肩膀上的刺青入睡的。
除了嬴政，沒有人知道他夢到了什么，但是瞞不住的是，他睡夢中弄出來的痕跡。
因為害怕突然狀況，在睡覺時被外人看到，所以張麒麟睡覺也不敢睡得太熟。
擁有神珠后，無論是他的身體素質，還是五感的靈敏程度，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是以，在聞到久違卻不陌生的味道，感受到抱著他、抵在他大腿上的硬物后，張麒麟猛地睜開了眼睛。
看著緊緊抱著自己熟睡的嬴政，再聞著不陌生的味道，張麒麟瞬間明白嬴政現在的狀態。
這是每一個男孩子變得成熟必須經歷的事情之一，嬴政現在的年齡，不算早，也不算晚。
嬴政真正長大了，張麒麟既開心，又難過。
他僵硬躺著，沒有推開還緊緊抱著他的嬴政，這說不定就是他在大秦時，和嬴政的最后一次同床共眠了。
良久，天色大亮，快到照顧嬴政的太監婢女們來伺候嬴政起床的時間了，張麒麟才依依不舍推開嬴政。
他下床穿上鞋，在準備進入空間洗漱前，又停下腳步。
張麒麟坐在床邊，癡迷看著不知道夢到了什么，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巴的嬴政。
張麒麟心里天人交戰，在聽到寢宮外傳來一串串的腳步聲時，他心一橫，俯身吻上嬴政的唇，并且將舌頭探進嬴政的口腔。
聽到推門聲，張麒麟才恍然驚醒，逃一般的，飛快躲進了空間。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逃離的瞬間，原本熟睡的嬴政睜開了雙眼。
嬴政躺在床上，神情恍惚抬手摸著自己潤濕的嘴唇，良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這時，伺候他起床洗漱的太監宮女們也來了。
嬴政坐起來，這才發生的不對。
他知道男女之事，但是未經人事，具體的還不夠了解，但是想起昨夜那激情熱切的美夢，嬴政瞬間明白發生了什么。
在太監上來掀開被子前，嬴政情緒激動，大聲說道；“別動。”
太監一驚，還以為自己做了什么不該做的，惹怒了嬴政，跪下連連求饒。
其他太監婢女雖然不明所以，但也都跟著跪下求饒。
嬴政心里很亂，被他們一吵，心里更亂。
他忍了又忍，才忍住了心中的怒火，沒有吼這些呂不韋親自挑選來伺候他的人。
“寡人要沐浴，你們去準備水。”
雖然他沒有權利，但是呂不韋還需要他，這些太監婢女們也不敢怠慢他，得到指示后，他們連忙起身，放下手里的東西陸續出去準備熱水。
人都走完了，聽到關門聲，嬴政才掀開身上的被子。
看著褲子上的痕跡，他想起醒來時那個吻，還有昨夜夢中那模糊的顛鸞倒鳳，嬴政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原因無他，吻他的，和在夢中給他帶來極致體驗的，都是他無比眷戀的神仙哥哥。
他沒看錯的吧，神仙哥哥的確是在他睡著時，咬了他的嘴巴的吧。
昨夜的夢太過迷幻，他只隱約記得他和神仙哥哥顛鸞倒鳳，卻不知道具體的細節，更不知道咬嘴巴，是不是顛鸞倒鳳的其中一個步驟。
也不知道一個人趁別人睡著咬別人的嘴巴代表著什么。
嬴政還很羞愧，他和神仙哥哥同為男人，雖然神仙哥哥生得冰肌玉骨、美如冠玉，但是，這也不是他肖想神仙哥哥的理由。
他怎可如此褻瀆從小便陪伴他、保護他的神仙哥哥呢。
但是，神仙哥哥又究竟為何在他睡著時咬他嘴巴呢？難道，神仙哥哥是精怪，是在趁他睡眠，竊取他的生機修行？
嬴政腦袋里亂成了一鍋粥，太監婢女們也急得不行。
大清早的要沐浴，過來人都知道怎么回事，這件事，自然也傳到了趙姬和呂不韋耳中。
只不過，心里還亂糟糟的嬴政此刻并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這些。
嬴政更不知道的是，已經躲到空間里的張麒麟心里同樣亂。
張麒麟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了，他一邊告訴自己，把現在的嬴政當兒子養，一邊又控制不止自己的感情。
現在的嬴政才是個半大的少年，而他，居然趁著嬴政睡著，對嬴政做了那種事，簡直是禽獸。
此刻的張麒麟已經忘了，大多數古代男子，特別是家里有權有勢的，這個年紀，早都妻妾成群，兒女雙全了。
嬴政之所以還沒有侍妾，完全是因為趙姬只顧自己享樂，忘記給嬴政安排了。
不過，就算他知道這些，他也不好意思直面嬴政。
然而，還不等晚上，他和嬴政再見到面，傍晚時分，趙姬先帶著一個容貌清秀、看著約莫十七八歲的女子來到了嬴政的寢宮。
彼時，嬴政還在糾結今晚要不要見神仙哥哥，要不要和神仙哥哥說看到的事，還沒想出個結果，趙姬就推開門進來了。
“政兒。”趙姬熱切喊著，拉過她身后那含羞帶怯的女子說，“她名秦月，阿母特意找來貼身伺候你的。”
嬴政此處經歷，還不知道貼身伺候的婢女和普通婢女有什么區別。
想起昨日之事，嬴政甚至將秦月歸結為趙姬安排來監視他的人，也因此，嬴政對趙姬越發寒心。
嬴政沒有反駁，只如往常一般道謝，而后收下了秦月。
趙姬又說了兩句有的沒的，便帶著人轟轟烈烈離開了。
天色不早了，到了可以見神仙哥哥的時間了，嬴政揮手驅散全部的太監和婢女。
其他太監和婢女都順從離開，只有趙姬剛剛送來的秦月，低眉順眼站在原處，一動也不動。
為了大局著想，嬴政可以接受趙姬安排人監督他，但是一點私人的時間也不給他，讓他見不了神仙哥哥，這是他不能忍的。
想到她是趙姬的人，嬴政壓抑著怒氣，還算平和說：“你也出去。”
誰知道，秦月非但沒動，還怯怯抬頭看著他說：“王，奴是太后特意挑選出來貼身伺候您的，您休息，奴也該寸步不離照顧……”
嬴政聽得火大，果然，這個秦月就是想將他見神仙哥哥的機會都剝奪。
“寡人讓你出去！”
回到咸陽后，嬴政幾乎沒在任何人面前發過火、說過重話，秦月嚇得一驚，也不敢再久留，轉身小步跑遠。
聽著大門關上的聲音，嬴政心里的火氣才消去大半。
也不知道他要是知道秦月離開后，跑去跟趙姬告狀了，該有多生氣。
不過，他估計也不會知道，趙姬給他塞人，一是為了不給華陽太后和夏太后說她為人母失職，二則是希望秦月能轉移嬴政的注意，讓她有更多的時間和呂不韋偷情。
趙姬不在意嬴政對秦月的態度，只要她該做的樣子做足了，那就夠了。
是以，安慰了秦月幾句后，趙姬便將秦月打發了。
*
與此同時，嬴政的寢宮，他和張麒麟于嬴政經常坐著看著的案桌前對坐，兩人相顧無言，久久也沒人先開口。
“哥哥，”
“你知道……”
良久，兩人才不約而同，一起出聲打斷沉默。
嬴政見張麒麟也有話要說，連忙說：“哥哥你先說。”
張麒麟本來要說‘你知道你阿母送給你的那個女人是什么意思嗎？’，但是看著越發英俊的少年，張麒麟突然說不出口。
猶豫良久，張麒麟說：“沒事，你先說什么？”
嬴政一愣，他想說什么，他原本是想說‘哥哥，我好像看到你咬我的嘴巴了，咬嘴巴是什么意思呢？’
現在，他卻不敢問出口。
嬴政也笑著搖頭，只說：“只是想讓哥哥陪我鞏固今日所學。”
張麒麟知道這不是嬴政本來想說的，但是也沒有追問，只點頭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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