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是這么說，可是，即便像是孫龍這般冷靜的人，如今怕是也完全失去了理智。
身邊發生的情況實在是太過詭異了，甚至都完全超出了常理，他怎么可能相信自己見到的一切。
可是，他又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都是幻象。
身體上詭異的觸感還依舊存在，就在他的胸口，他明顯感覺那里正有著什么東西在不斷的蠕動，不屬于他的血肉在蔓延，就像是軟體的蟲子一樣正連續試圖鉆進他身體其他的位置。
可是，當他試圖找出自己身體的異常之時，一切都消失了。
他就是如此平常，他的狀態和之前根本沒有任何的區別。
這或許是他認為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的根本，然而，讓人解釋不通的又何止是這些而已。
方九嚴失蹤了，不是剛才那種孫龍找不到他的身影，而是整個廣場的空地以及辦公樓之中孫龍再也沒有發覺到有方九嚴留下的痕跡。
他就好像是被抹消了一般，若不是孫龍的手中還持有方九嚴的手機，他都可能認為都不存在方九嚴這個人。
這莫名其妙的場景讓孫龍無所適從，當然，最讓他無法接受的，還是孫虎如今的模樣。
孫虎...就這樣...死了？
不，不對，哪有什么就這樣，孫龍都不知道孫虎經歷了什么。
他滿臉的不可置信，但事實就是孫虎的尸體此刻就倒在他身前的土地之上，孫虎的胳膊上還留有大片的孫龍的血跡，這無疑在告訴孫龍，一切都是真實的。
只是真實往往最無法讓人接受。
孫龍分明還記得自己和孫虎在這次任務里經歷過的每一件事，也更是確信孫虎沒有經受過任何的變故，他怎么就會突然出現這樣的情況。
然而，如今的孫龍儼然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的確見過太多的死亡，不管是在詭屋中的，還是在詭屋外的，但是，從未有過任何一個人讓孫龍此刻如此失去理智。
但終究，這些還是有影響的。
悲傷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當孫龍接受了孫虎的死亡，這份悲傷便幾乎瞬間便被憤怒所吞噬。
眼前的是不是幻覺還有意義么？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辦公樓的內部，而隨著憤怒的上涌，仿若從剛剛的傷口處都涌現出陣陣的力量。
而這力量更加吞沒了孫龍的理智，甚至都讓他忘了懷疑這力量究竟來源與何處。
他只記得一件事，一切都是因為那通電話，都是因為這個破辦公樓。
憤怒令得孫龍兩眼通紅，他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這一次，再沒有任何東西在控制著他的東西，根本就是他自己在朝著辦公樓的內部前進。
他一步步走進，腳步幾乎都要將大理石的地面踩出驚人的印記，而隨著他的靠近，那些感官也就跟著愈發敏銳。
又是剛剛他所經歷的感觸，在孫龍的視野之中，他輕而易舉地就捕捉到了視線所及之處的每一個細節，空氣中的溫度在變化，他越是靠近辦公樓，那溫度也就越低，卻又莫名讓他感覺舒適。
漸漸地，孫龍的表情變了，從憤怒不知不覺中又多了幾分遲疑。
這是，這份遲疑很快便成了瘋狂。
不知在某一刻，他竟聞了一種莫名令人向往的氣味。
他拱著鼻子仔細地嗅，起初還有些厭惡，卻很快便貪婪地越吸越用力。
太香了，那是什么味道？他不知道，但僅憑著感受孫龍就明白，自己從未嘗過如此令人著迷的香味。
忽然，孫龍神情一頓，他聞到了，味道就是從辦公樓里傳出來的，在那個方向。
他一下子提起了腳步，自己卻根本不知道，就在這恍惚之間，他的眼睛已然布滿了血絲，他的方向在跟著改變，辦公樓里這味道很多，卻只有一個方向最為濃郁。
而就在這時候，孫龍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他現在是在任務里吧，對了，他的弟弟剛剛死了，他應該報仇，他應該把這破地方都給砸了。
“但是，能制造出這般香味的人，他是不是就是造成這一切的人？”孫龍又莫名如此想著，這想法可笑的就仿佛成了一條借口，在給予他暫時放棄復仇的念頭。
他本應是個堅定的人，但至少在此刻他的確說服了自己。
心中的憤怒倏爾被平復，當他真正跨進辦公樓的大門之時，他的行動就這樣慢了下來。
不過，孫龍的猜測的確是對的，這辦公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鼻間的氣味恍然間變得愈發濃郁，可也就在完全將他的理智剝奪的那一刻，他那過于敏銳的五感再次讓他發現了不同之處。
有光線在這辦公樓的里面。
并非是月光，而是某種黯淡的光芒。
光芒隱藏在月光線，甚至可以說，若非因為他的進入導致光影交錯，他或許都無法分辨出這光線的確存在。
只是奇怪的是，孫龍倒是沒有察覺到危險。
這光線太暗淡了，都幾乎讓人感受不到威脅，多的只是疑惑罷了。
于是，孫龍稍稍收回了些許思緒，將對那氣味的向往放在一邊，他仔細地觀察著想要找到這光線的來源，不過這一次，他倒是不用像之前那般費心了。
任務節奏的改變是很長時間之前的事情了，而如今也應是到了要結束的時候。
孫龍可沒有資格進入這辦公樓。
他才剛剛開始尋找，便輕易地看見原本暗淡的光線開始偏移，光源在移動，正是在剛剛的樓梯處，光線明顯比剛才更加明亮了幾分。
然，腳步聲卻是再也沒有了，一切都于無聲之中發生。
詭異的是，也似乎從他發現了這光芒開始，一股憑空生出的無力感便悄然浮上心頭。
他的五感分明還相當敏銳，可這一刻，卻除了對光線的明暗程度有所感應之外什么都察覺不到。
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人只覺得在光源出現于樓梯拐角的瞬間，突然就被一股強烈的危險預感刺激了神經。
恐懼幾乎無法被壓制，剛剛還浮現的異樣情緒輕易地在這刺激之下便被沖擊得煙消云散，他何曾有過這般的感受，那用本能或許都不足以來形容了，只在頃刻之間，孫龍便渾身顫抖，再次被剝奪了行動能力。
不是誰又控制了他的身體，而根本就是他被嚇得連動都動不了。
但是，那舉著光源的東西可不會像是剛才的厲鬼一般繼續等孫龍。
孫龍越是恐懼，那光源的移動速度也就越快，終于，那發亮的東西完全現出了自己的真容。
孫龍之前看到的都是真的，那不過只是一臺手機而已。
是他在那個房間里看到的那個。
光線正從手機的屏幕上射出，上面顯示的正是方九嚴的電話號碼。
孫龍猛然意識到了什么，一直在和他們通話的，其實只是這部手機。
然而令人驚恐的是，此時此刻，孫龍卻看不到那個拿著手機的人。
是的，他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并不是什么模糊的身影，而是那手機只是漂浮在空中而已。
但它應該是被誰舉在手里的，畢竟在那手機的移動之間，其上下漂浮抖動的幅度正如一個人再下樓時的動作。
一瞬間，孫龍的大腦完全短路，但很快，他就直接被冷汗浸濕了全身。
雙腿間都似乎都腥臊的氣味傳了出來，他終于明白了何老四的那句話，可以變化模樣的鬼魂，何嘗不能夠隱藏自己的身形。
他不應該進入這幢辦公樓，這里才是真正的死境。
錯了，他們把所有的事情都搞錯了，這次的生路其實應該在兩次鬼魂出現中間的間隔才對。
孫虎不應該救他的，鬼魂第一次的攻擊是必然，所以他才沒有死。
如果他在那次攻擊之后選擇遠離辦公樓，那他們所有人都應該能夠活下來。
可是，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越是明白了這其中的緣由，孫龍也就越是恐懼、絕望。
而今，他也只剩下了最后的疑惑。
到底是什么樣的鬼魂，什么樣的任務，讓詭屋居然把陷阱設置成了如此這般。
于是，他抬起頭，仿若接受了自己的命運一般再次想要嘗試著去看清那鬼魂的模樣。
然而，在那漂浮著的手機的后方，依舊空空如也。
卻在這時，忽而，熟悉的鈴聲又傳了出來。
這一次，鈴聲是孫龍的自己的手機的。
腦海中的感應被連接，孫龍沒有做多余的動作，他只是呆呆地抬頭看著，那空中漂浮的手機也就跟著被舉了起來。
果然，上面正是屬于孫龍自己的號碼。
胸口又在傳來陣陣灼熱了，然而對于孫龍來講，他還能夠感受到的只剩下了憤怒。
也不知他哪來的力量，這一剎那，他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兩部手機被同時拿在了手中，而孫龍卻是用力地將手臂揚起，然后，又拼命地揮下。
這種把戲是在嘲笑他的愚蠢嗎？
當然，鬼魂自當不會回答他的疑問，只聽砸地聲響起，然后，那破碎的手機殼便瞬間飛濺向了四周。
手機鈴聲戛然而止，不知該不該稱作最后的幸運，恍然間，孫龍好像終于看到了那厲鬼的模樣。
他站在那，正舉著手，透明的身軀正凝結出真實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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