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爸爸嗎？是爸爸嗎？你是他的對嗎……”
葉云初緊緊拉住他前襟的衣服，泣不成聲。
云扶玉默默收緊懷抱，即便葉云初這些話說得有些前言不搭后語，但他明白的。
他小心地捧起葉云初那哭得紅紅的小臉，眼角含淚，嘴角揚起，露出了并不好看的微笑，他笨拙地拭去葉云初臉上的淚痕，嘴里小聲念叨著：“不要哭哦，云寶不要哭，再哭的話就變成小花貓了，但沒關系，就算云寶變成小花貓也是最好看最漂亮的小花貓。”
葉云初仍在小聲抽噎著，一雙水汪汪的杏眼眨也不眨地盯著云扶玉看，唯恐他在眨眼后再次消失不見。
云扶玉又哪能沒有注意到呢。
但他真的快要沒有時間了。
他輕輕撫過她的眼角，他早就注意到了這里的皸裂，肯定很疼吧。
傷口被碰到時，輕微的刺痛喚醒了葉云初那早早便被拋到腦后的痛覺，其實她很想像其他人一樣耍耍賴撒撒嬌，但她不能，她怕一旦開了閘，她便再也忍不住了。
葉云初拉下他的手，揚起一個分外溫暖的笑容，“爸爸，我沒事的，對了，你現在在哪里？有沒有很危險？還有當初到底發生了什么，你們——”
云扶玉搖了搖頭，他眉目悲戚，就這般安靜地看著葉云初，便阻斷了她一連串的問詢。
葉云初薄唇輕顫，眉眼暗淡地垂下了頭。
“……不用傷心，我們早晚會重逢的，對了，云寶還沒有說說你呢，你現在在哪里呀，有沒有遇到很好的人，有沒有每天都開開心心的，對了，你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頭發被按在掌心揉了揉，葉云初嘴巴微微嘟起，像一只貓一樣輕輕蹭了蹭，她很享受跟爸爸呆在一起時這片刻的親昵。
“我是七歲的時候來到了比藍星，現在我還沒有恢復身份，暫且以蘇家養女的身份在天佑學院讀書，我今天剛剛升入了中等部，跟我一起升入中等部的還有司琛，他是司家的小輩，而蘇韻凌錚凌靈還有周星落他們是在去年的時候升入中等部的……”
看著自家的小姑娘娓娓而談，自信而又活潑地與自己分享著生活中所得到的每一分甜。
……看來她有遇到很好很好的人啊，云扶玉滿臉欣慰。
“……對了，我今天來是來找二殿下的精神體，就是一個跟你很像很像的人，但他的痣是在這邊。”
“你說的是小天?”云扶玉有些不確信道。
小天？爸爸認識？那就是真的有這樣一個人嘍。
葉云初眨眨眼，有些不確定：“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其他人都叫他二殿下？”
云扶玉神色緊張道：“那你知道他是什么時候出現的嗎？或者是從什么時候起皇室公布了他的身份？”
“沒有，”葉云初頂著他那難以置信又有些了然的眼神，“現在民眾間并沒有二殿下的消息，甚至包括影像訊息都抹去了他的出現。”
“……呵，果然不愧是一群貪婪只知道利益的鬣狗，我早該知道的，他們又怎么會允許小天露出身份呢。”云扶玉眼神冰冷，嘲諷道。
葉云初不知道他說的那些鬣狗是誰，但，她微微垂眸，確信，皇室中確確實實有不安分的存在。
不過，想到某種可能，葉云初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些證實。
“爸爸，你知道灰霧嗎？就是那種……”
葉云初詳實地想要讓云扶玉明白自己說的到底是什么。
其實她并沒有抱太大的希望，畢竟關于灰霧的問題她也向芷蘭姐姐、仆仆他們打聽過，他們也表示了高度的重視及絕對的陌生。
但，“原來是那種東西嗎？”
云扶玉撐著下巴，思索片刻，不以為然道。
葉云初懷疑的看向他：“爸爸，你知道這個？”
“基本上有所了解吧。”
“……那你知道灰霧為什么會出現嗎？還有關于灰霧的解決辦法，你了解嗎？”
葉云初緊緊地盯著云扶玉看，她是真的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意外之喜，如果，如果真的能知道……
“解決辦法？”云扶玉挑眉不解，“為什么要知道解決辦法？它又沒有危害性。”
“？？？不是啊，”葉云初有些聽不明白了，“爸爸，灰霧就是那種淡灰色的，會影響人精神體的那個灰霧啊，不是其他的，你是不是記錯了？”
“對呀，就是會激發暴戾，刺激人逐漸欲望化的那種淡灰色的霧嗎？我說的就是那個啊，其實在三百多年前的話，這種灰霧還是比較常見的，但似乎在一百多年前，灰霧就逐漸淡出我們的視野中了，畢竟它雖然傷害性很大，但是可以被代謝的，頂多十天二十天便沒事了。”
“……十天二十天，”葉云初神色復雜，啟唇輕聲道：“爸爸，你知道嗎，就單單我知道的，受灰霧控制時間最短的那個人，他跟灰霧抗爭了32天，而跟灰霧抗爭時間最長的那個，他從53歲熬到了63歲。”
“怎么可能？”云扶玉不敢置信地站起身，面露懷疑。
葉云初并沒有說話，她只是就這般看著他，眉眼間的悲慟卻讓他喉嚨酸張，窒息到說不出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
云扶玉低垂著頭。
“……那他現在怎么樣了？”
“他死了。”
死在來找我治療的前一天，葉云初不忍地闔眼輕嘆出聲，在過去的六年中她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聊天群從三百多人逐漸增加到現今的三萬五千人。
而這還僅僅只是她所能探查到的。
很可能還有更多的人根本還來不及了解到這一個病友交流群，便因發狂而被抓捕，甚至被當成瘋子傳染源當場擊殺。
而那位大叔，是群里出了名的老好人，他會給群里的小孩子寄上家鄉特產，他會在有人崩潰欲要輕生的時候，整夜整夜的給他們打著視訊，安慰鼓勵他們，并邀請他們病好了就來他的星球旅游放松……
明明作為群里第一批進來的老人，他只要好好按照排序日期，他早就可以康復了，但他每次都治療到差不多，或剛剛開始時便滿臉為難地找上她，要求把名額替換給其他人。
甚至那一次是葉云初強硬地要求他必須按部就班的治療好，不準轉讓名額，他才好好靜下心來接受治療，但明明已經是治療的最后一個療程了，明明就要康復了，明明——
“他是被灰霧折磨的還是？”
聽到云扶玉那微微顫抖的聲調，葉云初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葉云初移開視線。
“他死在了護衛隊的手中，那一天，他是在人群中突然發作的。”
冰冷的利器刺穿胸膛，不敢置信的灰瞳漸漸渙散，他深愛著他的星球，但所有的記憶漸漸歸于空白，熾熱的心被鐵騎踐踏研碎，暴曬在烈日下，他死于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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