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在半路上，雨已經下起來了。
她護住懷里的貓，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拍在她的頭盔上，除了雨聲和她混亂急促的呼吸聲，她聽不見其它。
她冒著雨朝單元樓的方向走，想跑起來，但她渾身軟綿綿的，全天沒吃東西沒喝水，還中暑了，能抱起豬豬這只快十斤的貓已經相當不容易，根本沒力氣跑。
秦野下班回來，車開進小區，正往車庫那邊行駛，很驚訝地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雨中走得踉踉蹌蹌。
雨下得太大，他看不清那人的樣子，但通過楚清甜戴的粉色頭盔認出了她。
她懷里好像抱著什么，緊緊護著。
他踩了一腳油門，把車開過去，停在楚清甜身側。
“上車。”
他長臂一伸，推開副駕車門，沖楚清甜喊道。
楚清甜的頭盔面罩上全是水和霧氣，她什么都看不清楚，聽聲音認出是秦野，她趕緊坐進車里。
她全身濕透了，懷里的豬豬被她非常小心地護著，毛發還是濕了一些。
“你怎么一個人在外面？”
秦野詫異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眼豬豬，“貓跑出來了嗎？”
楚清甜沒說話，把腦袋上的頭盔摘下來，猛吸了兩口新鮮空氣。
雖然戴著頭盔，但她的頭發還是濕漉漉的，倒不是被雨淋的，而是之前出的汗。
秦野看她小臉慘白，模樣十分狼狽，當即把車開起來，提速，先把車開進地下停車場。
將車停好，他從后備箱找出一條干凈的毛巾遞給楚清甜，“擦擦吧。”
“謝謝。”
楚清甜接過毛巾，擦了擦臉和脖子，也就一眼沒看住豬豬，它從她身上跳下去，跑到秦野腳邊，圍著秦野喵喵叫。
秦野靠在車門邊，一臉不解地看著楚清甜，“它自己跑出來的？”
按理說絕了育，貓很少亂跑。
“不是。”
“你帶它出來的？”
“我媽臨走前，把豬豬扔出來了。”
楚清甜眼圈通紅，心里很不是滋味。
梁艷芳走的時候還在生她的氣，她嘴笨，就算想解釋都解釋不清，梁艷芳那張快嘴，一旦爭執起來，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而且她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一直以來梁艷芳都對她抱有很高的期待，事實是，她沒進企事業單位，不是什么高管，更沒有高質量的社交。
她靠畫畫為生，還患有社交恐懼癥。
她在家休息不是因為摔了一跤，而是被人欺負了。
這些話她始終說不出口，也不敢說。
她覺得知道真相，梁艷芳的情緒有可能會崩潰。
覺察出她情緒不對，秦野面向她，屈起長腿蹲了下來。
他接過她手里的毛巾，細心幫她擦著手臂上的雨水。
“你是不是和伯母吵架了？”
他聲音輕柔地問。
楚清甜悶悶地嗯了聲：“她不接我電話了。”
“晚點再打。”
楚清甜忍住沒哭。
“你的衣服都濕了，先回家洗個熱水澡，換身衣服。”
秦野邊說邊起了身，順手把毛巾扔到車子后座。
楚清甜拿著頭盔從車里下來，看了眼電梯，心里發怵。
她不想乘電梯，下班高峰期，電梯里的人肯定不少，爬樓梯上去，她又怕自己堅持不到二十樓。
她餓壞了，身體內的水分大量流失，爬樓梯估計要暈在樓梯通道，這要是不小心摔一跤，估計不是幾根肋骨的事了。
她轉頭看向秦野，小心翼翼地問：“你能像上次那樣，把我扛回去嗎？”
這話把秦野逗樂了，“你這是什么要求？”
“我今天爬不了樓梯。”
“你把頭盔戴上，跟我進電梯。”
“哦。”
她戴好頭盔，剛要去抱豬豬，秦野彎下腰，一只手就將豬豬拎起來了。
他摸了摸豬豬的頭，示意楚清甜跟上。
到了電梯前，他伸手按了上樓鍵，楚清甜慢吞吞地走過來，站在他身后。
電梯很快下來了，空的。
他率先進去，按了二十樓的按鍵，抬頭看向還在電梯外面站著的楚清甜，他無奈一笑，“怎么不進來？”
“一樓上電梯的人應該很多。”
“你要慢慢適應，來。”
秦野向她伸出一只手，她猶豫幾秒，又問了一遍：“你真的不能把我扛回去嗎？”
“你先進來。”
她硬著頭皮伸出手，秦野把她的手抓住，握緊，一把將她拉了進去。
電梯門關閉，緩緩上升。
眼看電梯要在一樓停了，楚清甜心跳劇烈，慌得不知所措。
秦野適時伸出手臂，摟在她背后，將她按在自己懷里。
圓圓的頭盔頂在他胸膛，硬邦邦的，不太舒服。
電梯門‘嘩’的一聲打開，很多人涌了進來，很快就將電梯擠滿。
沒能進電梯的只能擠另一部，或者等下一趟。
楚清甜呼吸急促，雙手本能地環住秦野的腰，他能感覺到她在發抖，而且纏在他腰上的力道有些重，仿佛要將他的腰給勒斷。
“放輕松。”
她慢慢調整著呼吸，目光透過殘留著霧氣的面罩看向周圍，黑壓壓的全是人。
其中有幾個人一直在盯著她看。
她焦慮到了極點，有種喘不上氣，要厥過去的暈眩感。
好在，每隔幾層都有人下電梯。
她強撐著捱到十八樓，電梯里的人都走了，只剩下她和秦野，還有豬豬。
秦野的腰已經被她勒得有些發僵，“可以先松開嗎？”
楚清甜連忙把手臂從秦野腰上拿開，她往后退了一步，身體忽然間沒了支撐點，她腿軟得站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秦野連忙將她扶起，以為她只是焦慮情緒還沒緩過來，卻不知她一天沒吃過東西沒喝過水，還頂著熱辣的太陽在小區里找貓，熱到中暑。
楚清甜剛被秦野扶著站直，便感覺頭暈目眩，胃里也開始犯惡心。
她怕自己又吐在頭盔里，趕緊把頭盔摘了下來。
發現她滿頭大汗，嘴唇發白，秦野看她的眼神有些擔憂。
“你的焦慮癥狀是不是加重了？”
之前她的情況有所好轉，但司鹿和明婭希強行闖入，對楚清甜做了那么惡劣的事情，對于她的病情好轉沒有一點好處，甚至有可能讓她的病情加重，導致她越發怕人。
“我剛剛挺過來了。”
楚清甜聲音有些嘶啞。
“是，我知道你挺過來了，你現在臉色很難看，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我有點暈，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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