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再跟豆腐似的，那也是你姐家的自行車，跟你劉強什么關系。”
有眼紅的人，不禁回懟道，一刀扎中了劉強的心臟，劉強尷尬的摸摸頭。
“他姐雖然嫁出去了，但還是姓劉，這野豬還是人家軋鋼廠，讓女兒女婿家交給我們家寄養的。”
跟著從屋內出來的劉老爺子，反擊道。
“您家里的女兒，現在過的怎么樣，有沒有給家里送些什么？劉強，去把那半扇豬肉拿出來給大家伙瞧瞧。”
劉老爺子看著剩余的人群依舊不回去，覺得開始得嗆走，既然好好講不回去，那就讓你們后悔留在這里。
“什么，還有半扇豬肉，老劉啊，你家這是發了啊。”
果然，剩下的人，心里瞬間失衡了，想著嫁出去的閨女，哪有劉茵這樣還往回帶東西的，哪個不是空著手來一趟，大包小包的往家拿東西。
“我這外孫心疼我，他讓帶的，人家現在可是咱四九城，軋鋼廠的大車司機，在廠里可也是出頭的主兒。”
劉老爺子繼續顯擺，劉強胳膊一撐，翻出豬圈，沖進屋內。
把那扇用舊報紙裹的嚴嚴實實的豬肉捧了出來，當著所有人，“嘶啦！”一聲把報紙給撕了。
“你這個敗家玩意，這整張報紙用來湖墻不好么。”
劉老爺子看著兒子直接撕開了報紙，有些心疼的慌，煙鍋子指著劉強，臭罵道。
“哇，這也是小豬崽的誒！”
“不少了，至少七八斤有了！”
“劉老爺子，我家跟您家可是你沒出五服，我家娃可也得喊您爺爺的！”
有人想憑著關系多少蹭點的，多年沒敢說的話，今倒張了口。
“唉，這肉啊，咱也不舍得吃，還得賣給收購站，做下趟的車票錢。”
劉老爺子看目的達到，稍微透漏一絲口風，不然自家兒子這樣鐵了心的要去，無聲無息的，可不得讓人說閑話。
“嗨，這一趟便宜沒占夠，合著，想著下一趟了都！”
“就是，自己的親外孫吶，一家倆人開上了大車，就不撒手了唄。”
眼紅的人，總歸會為自己眼紅，找到噴人的借口，劉家至今也為告訴過眾人李德義去世的消息。
劉老爺子搖了搖頭，揮了揮手，驅趕著剩余這些人。
“都回吧，都回吧，今兒劉強剛回，咱家也沒時間招呼大家了。”
說著，張開了胳膊，把一群犯了紅眼病的人，往外趕著。
屋內。
劉強把那半扇的豬肉放在了屋內大桌上，幾個孩子把桌子圍的結結實實，膽大還用手戳了戳。
“劉強，這還帶的豬肉回來的啊？”
后面才來的李峰大舅媽，看著桌上的肉，露著驚喜的目光。
“我不要，李峰自己剁了半扇，非塞給我。”
劉強看著父親盯著自己的目光略帶不善，摸了摸腦袋，緊張的說道。
….“四九城的日子，這么好過，這么多肉，說送就送咯？”
自己媳婦也是一臉好奇的看著劉強，真要這么容易醒（掙）錢，去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孩子畢竟都要上學，學費可頭疼呢。
劉強急忙擺了擺手。
“家里還是上次那光景，只不過李峰回來接了班，日子好過了不少。畢竟開大車，自行車倒也是真的。”
“這還是李峰出車的時候撞死的大的，幾個小的也不跑，就被李峰有的打死，有的給捉了。”
“那你說的，近的一趟一塊，遠的一趟三塊也是真的咯？”
李峰小舅媽明白過來，誤會了自己男人，從桌前過來，扒拉著他的胳膊，討好的問道。
旁邊李峰的大舅媽也豎起了耳朵，李峰大舅挪了挪身子，顯得毫不在意的樣子。
“哎幼，我騙你看啥，李峰親自騎車，帶著我去四九城火車站，還有最大的百貨商場門口親自去看咯。”
“人家車把式，就是這樣叫價的，你還價，人還不拉呢！”
為了說通自己媳婦，劉強稍微加了點兒料，畢竟農村出身的，眼光短淺，要不是自己出去這一趟，還真不知道趕車這么賺錢。
李峰小舅媽晃了晃自家男人的胳膊，劉強不耐煩的掙開了。
“好你個劉強，出去一趟，不知道誰跟誰了，我真是給你臉了。”
說著小舅媽就撿起剛才扔地上的柴火棒子，威脅到，你原不原諒我，你不原諒也得原諒。
“一趟一塊，是三輪的價格，板車價格更高，上下搬東西另算，一天跑個兩三趟，你自己估摸去吧。”
劉強沒有被嚇著，把那邊的行價報了出來，自己媳婦，自己還不了解，立馬上扔了手頭棍子，掰著指頭在算了。
“一趟一塊五算，兩趟三塊，三趟四塊五，一個月一百多！”
越算小舅媽的眼睛瞪得越大，說到一百多的時候興奮的原地蹦了起來。
“大哥不是不愿意讓雷子去么，我帶我家老大，你得后面得再乘上2！”
石破天驚，哪怕是劉老爺子，此時也坐不住了，農村一人一年三十多塊，這城里，倆人一月能撈兩百多，這是搶錢吶。
趕忙過去把桌上的油盞點亮，把小孩哄了出去，門都給從里面閂上了。
劉雷攤在椅子上的身子骨更塌了，感覺被抽走了渾身所有的力氣。
李峰大舅媽聽著不樂意了，感覺白花花的銀子，要從眼前熘過去了，狠狠的擰著自己家丈夫后背一下，澹然的說道。
“這不是商量著么，還沒決定呢，強子，你可別現在就做主了，還得等你大哥拿主意呢。”
劉強“哼！”了一聲，擺過頭，不理睬自家嫂子了。
眼界太低，前面還要敲斷雷子的腿，也不知道誰說的。
….“李峰從哪弄的板車，還有拉貨的牲口？你們住哪？”
還是劉老爺子抓住了重點，提出了關鍵問題。
“我到的時候，李峰正好從內蒙回來，那地方碰到狼災，李峰把草原狼給殺絕了，人家那邊送的兩頭騾子，板車他自己想辦法弄，幸好咱到的不早不晚，不然，騾子就被他給賣咯。”
“李峰還聯系了他們街道，提供了住的地方，不過要給他們街道拉一段時間什么冬儲菜！”
劉強一五一十的對自家父親交代著，李峰飯桌上說的話。
劉老爺子摸了摸下巴，感覺這趟，去的真值當，雖然車票錢東拼西湊，但是給家里多了兩條出路。
“這都讓李峰來出，有點不合適吧，劉茵沒說話？”
劉老爺子不愧是過來人，再次點出了關鍵點。
劉強也頗為不好意，自己這個長輩，倒是要晚輩來伸手拉一把了。
“飯桌上，李峰也說了，別讓他吃虧就行了，我估摸著，大不了前面掙到多分一點，就當租金，后面賺到錢，咱直接買咯李峰應該會同意。”
劉強實話實說，畢竟這些東西確實是需要講清楚的，不然大哥家里誤會了是白送的，回去可不好交代。
“這是要得，哪能讓人出東西，跑前跑后，好處勁落自己包里。”
那邊李峰大舅媽聽著，有些不滿意的挪了挪身子，得了這么大好處，還想要更多的。
“那一個月，咱給多少合適，這出門可就沒有家里的工分咯，別到時候還吃不飽。”
李峰大舅的耳朵也豎了起來，畢竟一個月一百多，這確實比土里刨食來得強，心思動搖的如此之快。
“開始去，我也沒打算掙多少，有個落腳的地兒，李峰也不是那樣的人。給的少點，咱就時間放長點，慢慢來，給的多，時間就短點，真要去了，你自己跟他合計。”
劉強也聽出了大嫂話中的意思，有些不滿意的回答道，聲音冷冷的。
“湖涂，哪怕一個月二三十塊，你一年也有三百的收入，除去買工分的，不比你在家種地強多了。”
劉老爺子有些不滿意這個大兒媳婦，小兒媳婦這時候反而不吭氣了，估摸著就想著老大家趕緊回絕，機會都落自己家口袋。
都是自己生的，哪怕是不討喜，知道也得一碗水端平，這是劉老爺子的想法，不然到時候，老小萬一衣錦還鄉，大兒媳婦還不得鬧起來。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他看穿了在場所有人的想法，小心翼翼的盡力維持著兩家脆弱的平衡，避免著以后因為這些兄弟鬩墻。
“強子，你帶你家老大走了，小野豬怎么辦，當初商量可是兩家一起喂的。”
劉老爺子提點著老小，敲打小兒媳婦，避免她想著多吃多占。
“我也沒想帶老大走啊，這不是大哥弄死都不同意，我也沒轍，李峰那邊都答應的好好，街道辦都等著倆人呢！”
….“大伯，我爹不同意，腿長我身上，您帶我去吧，一個月二十我都干，只要能賺到錢，比在這里餓死強吶。”
劉雷至始至終沒有看桌子上那塊肉，就算吃，也是暫時幾頓，有什么用？
只有源源不斷的財富才可以讓弟弟妹妹們安穩讀書，才能換更多的肉。
這就是年輕人的格局，也是和老一輩人的之間的代溝，他們只想著安安穩穩的過著日出而落日落而息的生活，一眼就可以望得到頭的那種。
李峰大舅晃了晃自己的身子，大舅媽感覺到了，知道自己丈夫不好意思開口，只得自己出面了。
“掙多掙少，是你自己的本事，趕車也是門手藝，你得跟你大伯好好學，不過上次湊路費，家里都沒錢了該怎么辦。”
劉老爺子聽聞前半句，剛松了一口氣，知道老大家終于服軟了，可還沒徹底松氣，這新問題又讓臉上的褶皺更深了。
“唉，不行，那半扇豬肉賣咯，我豁出去這張臉，再去……”
“爸，我回來，姐給我塞了下趟的路費。”
劉強低著頭，捂著臉羞愧的打斷了老爺子的講話。
其他人剛有些心痛的看著桌上的半扇豬肉，以為要失之交臂，沒想到劉茵倒是還有后續安排，這下大舅媽倒是紅了臉。
老爺子深深的嘆了口氣，往后倒退了幾步。老伴兒趕忙上前，扶住了他的身子，送到長凳點坐下。
“劉茵日子過的也苦，雖然李德義當初也開大車，但是不知道怎么折騰的，家里日子過的跟爛包谷似的，現在李峰回來，倒是還沒忘記咱們家。”
“今天我做主了，劉強，劉雷，你們二人過去，自己扛家里的糧食過去，哪怕日子再難，也別要劉茵再伸手了，路已經給你們鋪好，剩下的看你們自己怎么走了。”
小舅媽此時，搬了張凳子，和劉強坐到了一起，看著劉強從口袋里掏出的十塊錢。
眼睛還是瞇成了一條縫，完全忘記了剛才拍著膝蓋說嫁錯人的話了。一家子人去一個那就一個去，這樣有著風箏線在手里，就不怕人跑了。
“爸，看您說的，您兒子也是怕雷子在外邊被公安當盲流抓了么，家里就他成年，正是扛事的時候，有李峰安排，咱們心可就放下了。”
大舅媽倒是適時說了些好聽的，挽回一點在老爺子心中的印象，畢竟劉茵李峰認的，至始至終還是老爺子的舊情，跟自家關系不大。
“雷子，聽到你爺爺的話咯，去了可得跟你大伯好好學，別偷懶，家里可就指望著你了。”
大舅媽跑到自己兒子跟前，挼（rua）了挼劉雷的頭發，心里還是有些放心不下，這一去，不知道下一次見面得什么時候了？
劉雷喜極而泣，太難了，終于肯放手了，還是老爺子拍了板，父親想反悔都反悔不了了，抱著母親痛哭流涕。
“媽，我不會的，我跟大伯好好學，錢到時候都寄回來，您和爸放心在家。”
真下定了決心后，兩家人回去做起了飯，李峰小舅媽回去后的第一時間，把窩在灶臺邊睡著的二寶，拎起來打了一頓屁股。
李峰大舅和大舅媽，望著劉雷興高采烈的，拿起麻袋，迫不及待的回屋收拾起自己的鍋碗瓢盆，衣裳被子。
劉老爺子，先是去看了看豬圈里吃飽了正在睡覺的小豬崽，然后最終還是拎上這半扇豬肉，裝進了麻袋里，去了隊上日子最寬裕的那家，換回了幾十斤的地瓜等粗糧雜糧，以及一點點散碎零票。
窮家富路，開好所有的證明后，兩人帶著所有人的期望，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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