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顛簸,車輪夾著春日里長出來的嫩草,一路前行。
燕家的兩個小姐同乘一輛馬車。
燕靈冷著臉嘲諷道:“你今日真真是厲害,跑到別人生辰宴上抖威風。風頭沒出成,臉倒是丟光了,連累我也被人嘲笑!”
以前,人家總拿她家里有個傻子妹妹來嘲笑她,她便恨極了燕婉。
現在,她這個庶妹人不傻了,野心卻大了。
燕婉掀開簾子,望著外面的景色,神色淡淡:“世人只知沈家有女,容色傾城……”
燕靈不耐煩聽這些,直接打斷:“你這是在責怪我沒給燕家掙顏面?”
燕婉心中譏笑,暗道,原來你還知道。
各大家族皆有女兒,沈家拔頭籌,幾代為妃為后。燕家女兒一直落入下風,無非是因為不成器的后嗣太多。
“從前家中只有姐姐,孤掌難鳴。以后有妹妹陪伴在身側,總不至于讓沈家姐妹出盡風頭。”
“你什么意思?想取代我?”燕靈陰沉著臉,“燕婉,我不介意再把你推到池塘里,讓你醒醒腦子!”
燕婉摸著自己的手腕,先前燕靈在宴席上將她傷到,她忍著一直未曾發作。
如今燕靈又提到將她推入池塘一事,新仇舊恨齊齊涌上心頭,冷笑一聲:“該醒醒腦子的人是你,只會窩里橫,根本就不堪大用!”
燕靈面色鐵青,猛地暴跳而起,一個耳光扇過去:“我今個兒就讓你看看我是怎么窩里橫的!停車!把她踹下去!”
燕婉趕在丫鬟踹她之前捂著臉搶先跳下馬車,沒有摔得太狠,但稍顯狼狽。
目送著越來越遠的馬車,心中恨極了,又給燕靈記了一筆賬。
她收起眼中的恨意,抬手掃干凈身上的塵土。
很快又有一輛馬車停在她跟前,江珩從車里跳下來,擔憂地問道:“婉兒,你沒事吧?”
從沈府離開,燕靈的臉色就難看得很,不停地訓斥燕婉。江珩生怕那位刁蠻任性的大小姐會欺負燕婉,便駕車跟在身后。
當然,燕婉也是注意到江珩跟在后面,才會選擇在馬車上挑釁燕靈。
她捂著臉,局促不安地看著江珩,聲音細如蚊吶:“珩哥哥。”
抬手的瞬間,衣袖下滑,剛好露出都是傷的手腕,那是被她加工了一番的抓痕,青青紫紫的,十分醒目。
“這傷是怎么一回事?”
“啊……”燕婉連忙放下手,故作不在意地說道,“不小心傷到了,不礙事。”
“你的臉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
燕婉很懊惱,不知該遮住手還是該遮住臉,抿著嘴低下頭。
江珩的疼惜之情幾乎要從心底溢出來,伸手握住燕婉柔嫩的手掌,仔仔細細地看著。
燕婉眼簾微垂,眼淚在眼眶里打轉,遲遲不肯落下來,柔弱中又透著一絲堅韌:“珩哥哥別看了。”
江珩心疼得心里一抽一抽,又覺得這瘦弱手腕上一圈青紫的痕跡令人很興奮。
他既想保護燕婉,又希望青紫的痕跡是自己造成的,心潮澎湃:“怎么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燕婉抽回了手,扭過身,搖了搖頭不肯說。
“是不是燕靈又欺負你了?”
見燕婉這一副委委屈屈卻又不敢言說的模樣,他立馬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江珩越想越心疼,情不自禁摟住她:“婉兒……”
燕婉掙扎了一下,連連后退,面色緋紅,又驚又羞:“珩哥哥,男女授受不親。”
江珩連忙道:“是我一時孟浪了,只是想對你說,你還有我可以依靠。”
燕婉心中譏笑,眾多世家中的一個而已,談什么依靠。她生于先進的時代,腦海里有著眾多的知識,不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怎么配得上她?
有資格爭一爭那個位置的有好幾個人,就目前看來,能讓她費心思的只有三皇子。
三皇子出身低微,背后無強大的母族支持,要借助世家的力量才有機會籌謀一二。而且三皇子那人有手段也有能力,還野心勃勃。
她很欣賞這樣有野心的男人。
除了皇子以外的任何人,她都沒有考慮過。但眼下式微,能利用的都要利用,所以她搖了搖頭:“珩哥哥認為婉兒是那種只能龜縮于人下的女子么?”
“不,我認識的婉兒擁有著過人的才學,驚人的天賦。”
“我是信命的,但我不認命。我要自己強大起來,而不是一味的依靠別人。”
燕婉臨風而立,柔弱的身姿,剛強的意念,這種完全不同的碰撞,讓他覺得燕婉渾身散發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特別魅力。
江珩心跳如鼓,目光灼灼地看向她,認真說道:“你盡管去爭取你想要的,我會一直站在你身后。”
見燕婉面上浮現紅暈,江珩干咳一聲,轉移話題道:“對了,今日宴會上的事,你不必掛在心里。我從未見過沈棠彈琴,說不定只是夸夸其談,名聲在外而已。倒是你彈的那首曲子,大家都有目共睹,世間難得。”
“珩哥哥放心吧,我不會妄自菲薄的。”
“那就好。”
“珩哥哥,我該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吧。”
燕婉沒有拒絕江珩的好意,感激地笑了笑,“麻煩珩哥哥了。”
坐在寬敞的馬車里,燕婉整個人放松下來,閉上眼睛,腦海里盤算著宴會上發生的事兒。
她看得出來,三皇子對沈棠有意。
沈棠是長房嫡女,深受沈老爺子喜愛,親手撫養長大。
如果能娶到沈棠,三皇子身后便多了一層助力。
但三皇子是她最看好的人,即便現在燕家并未站隊三皇子,她也絕不允許在他們的觀望期當中插進來一個沈棠!
目前還拿不出足夠多的籌碼說服三皇子放棄拉攏沈家,就只能從沈家那邊著手了,讓他們放棄站隊三皇子!
燕婉睜開眼,抿了抿唇,纖細白皙的食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想著法子。
良久后,眼睛一亮,掀開車簾,看向騎著高頭大馬的俊朗男人:“珩哥哥好像和沈棠走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