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抿唇笑了笑，一臉乖巧地承了靳皇后的情，“娘娘說得極是。”
靳皇后這一番塞人，既顧全了皇帝的臉面，同時，也算是給她解了個大麻煩，等回了燕王府，她大可撒開手，任由伏英去和這位教習嬤嬤斗法。
李若不由感慨靳皇后手段之高明，心底對靳皇后的敬佩之意，又渾然添了幾分。
皇帝有心要敲打陳集一番，一時半刻也不會放人走。還怕陳集惦記著李若，又特意叫人過來傳了話，說是，讓靳皇后趁著這個功夫，好好教教李若規矩，再教教她皇室里的行事待人之道。
靳皇后嘴上笑著答應下來，待是傳話的人一走，她臉上的笑便散了個一干二凈，回身拉住李若的手，語重心長地道，
“你可聽見了，人，有時候不能太過自傲自滿，自信過了頭，往往，是要吃大虧的。”
“是，臣婦多謝娘娘教誨。”李若點點頭，應得極為認真。
靳皇后有心與她親近，她看得出來，彭城伯府待她和陳集不差，上一回，賜婚之事，若非伯府和靳皇后暗中相助周旋，這事兒也不會這般順暢。
她與陳集早就商量過，對靳皇后和彭城伯府的親近，他們理該接受。
靳皇后看起來極是滿意李若這份乖巧懂事，接連點了幾下頭，又拉著她的手，到后頭園子里去看那幾盆墨菊。
霜序一到，天氣轉涼，宮里頭的風難免染了幾分寒意，靳皇后見李若穿的單薄了些，便叫人去取了件薄絨斗篷來給她。
二人看了會兒墨菊，便順著小徑一路往前，慢慢兒地走著說著閑話。
“皇室的規矩，繁雜又無用。你旁的也不用記住，只需記得一條，在人前，不要叫人知道你是個聰明人，這樣，才能活得好。”靳皇后捻了一片葉子，拿在手上翻來覆去地把玩著。
李若垂下眼，極慢的點了點頭，眼下皇室的局面，確實不能表露的太聰明。比如恭王就比寧王活得逍遙自在些，不是因為他比寧王做的好，也不是因為他比寧王更懂事。
恰恰相反，是因為他樣樣不如寧王，因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蠢鈍之輩，才能換來這份逍遙日子。
無他，只因皇帝容不得聰明人，亦或者說，皇帝，不想看有人比他聰明。
靳皇后扔了葉子，看著垂著頭，沉默不語的李若，想了想，低聲說道，
“這世上聰明的人我見過太過，聰明反被聰明誤者，也委實太多。懂得藏拙，才是難得的本事。”
“太妃在世時，也是這樣與我說的。我都懂，只是......也不知，這樣的日子，何時才能是個頭。”
猜疑太過，不論是對皇室、還是對江山百姓，都是一種摧殘。
靳皇后笑起來，
“你這孩子，倒是個心善多思的，怪道陳明敕特意與我說，讓我開導開導你，莫要叫你肩上壓了太多擔子去。”
“娘娘，我......”李若一時又羞又惱，他怎么在皇后娘娘跟前都收不住口舌！
“無礙的，我這人最喜歡趣事、以及聰明人。”靳皇后眼睛亮亮的打斷了李若的話，耐心地道，
“我懂你的意思，從前，我也曾這么多思過。后頭，我想明白了，我思慮再多，有些事兒，都不會有什么改變。
既如此，那我便先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盡力而為，而后，堅定好自己的本心吧，本心堅定不移，終有一日，能等來黎明，話本子里，不都是如此說的？”
李若抬眼看著她，半晌，才重重點了點頭。
“好孩子。”靳皇后站住腳，面向李若，眼底笑意更濃，“我進宮多年，心里唯二敬佩的，一是太后、一是李太妃。你是太妃口中時時稱贊的晚輩，我想，你必定也不會差。”
李若心里驟然一緊，這樣的夸贊，她可真是有些，愧不敢當。
陳集被皇帝放出來，已經是申時三刻了，他在皇帝那兒挨了一天的罵，筆直地站了一早上，待是出了宮門上了馬車，陳集便立時撲在了李若懷里頭，哭哭唧唧地叫著委屈。
李若可不信他這點，極不客氣地戳破了這廝的話，“那日出去登高，爬了一早上也不見你喘一聲兒，你倒是還能轉過頭嘲諷人家秦王呢，這會子才站了多久，這就不行了？”
她算是看破了陳集的路數了。
剛成親那幾日上，這廝磕了碰了都得湊到她這兒來，哭哭唧唧地騙幾個親親抱抱才能安穩，后頭她留心套了套白鹿的話，果然，這廝就是裝的！
見李若不上當，陳集也不羞，只是賴在她懷里頭蹭了蹭，“那也不影響我委屈！”
“是是是，你委屈。”李若朝后頭一撇，“喏，后頭那輛馬車上坐著的，是圣上賜下來的人，說是要教導我規矩。往后，在府上你再這么撲在我懷里，少不得要被人指點說沒規矩了。”
“她敢？”陳集眉梢一挑，“再說了，那不是還有皇后娘娘給的人鉗制著？”
“話是這么說，但多了個人，就是多了雙眼睛，回去以后，我還得和杜嬤嬤交代一聲，府上各處行事說話，不可出了差錯。”李若說完，把陳集從自己懷里頭推起來，問道，“圣上與你說了些什么？”
“老生常談的話，又問了九九登高的事兒。我挨了一頓訓，對了，還領了一樁差使，明兒要和陳鈺一道去查皇莊。不過，他瞧著挺生氣的，昨兒又叫了嘉和與秦王進宮，想必，再來幾回，他就得趕緊把我這個禍害給送走了。”
陳集跟沒骨頭似地，抱著李若的胳膊上下蹭著，就是不肯好好坐起來。
“這倒是極好。”李若推不動他，干脆也隨他去了，“我再與郡主商量著來往幾番，過幾日澄陽湖的螃蟹最好，咱們弄來，搞個螃蟹宴，屆時，再請了郡主過來.......”
李若頓了頓，又搖頭道，“不不，這螃蟹宴還得讓郡主辦才合適，最好，辦在郡主府里，這兩日上，讓公孫先生多給宮里的眼線多漏幾分破綻。”
“都聽你的！”陳集抱著李若的胳膊，一臉地乖巧，“就是可惜了你誥命的事兒，他拖著不肯給，等明兒，我便叫老頭子寫折子催一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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