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還當真想了下三哥哥穿嫁衣的模樣，這么一想，她便忍不住笑出了聲兒來。
高氏輕輕掐了掐她的臉，“還笑，老太太和阿娘交代你的差事，你都做完了？”
李若連連告饒，身子往后一倒，躺在炕上哀哀嘆了口氣，“三嫂嫂快饒了我吧！這兩天，我這里的賬本子都快堆成山了，還有各家的帖子，年節上都不得歇！眼瞧著要忙到除夕過后了！”
“阿娘和老太太這是替你著想呢，如今在咱們府上，還有我們給你擔著些，等去了燕王府，那應酬的事兒，可就都得落在你一個人肩頭了。”高氏把她拽起來，“我聽三爺說，圣上，想等你們完婚后，打發你和世子爺回幽州去？”
“說不準。最近，那位嘉和郡主倒是給我遞了不少帖子。”李若一面壓低了聲音答了話，一面打發了紅袖幾人把那些料子拿到后頭庫房里去。
等遣了一眾丫頭婆子出去，她才坐直了身子，挨到高氏身側，“前兒我進宮陪太妃說話，太妃倒是與我提了一嘴。說是鎮南王與燕王府那位公孫先生私交甚篤，為這事兒，圣上極不高興。前兒個，他還訓斥了世子爺一頓，說世子爺整日里不是與靳二幾個逗貓遛狗，就是在外頭吃酒惹事，到上京來，半點兒規矩也沒學會。”
高氏舒了口氣，“回去也好，在這上京城，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回去了，好歹自在些。”
“嗯。”李若輕輕應了一句，“就是，圣上那邊怕是也不會輕易放人走，燕王府手上，總得被剮出點兒東西來。”
高氏沒做聲，這事兒，也不是她能議論得了的。
李若也知道不能多說，只提了這么一嘴，便又另起了個話頭岔開了。
待送走高氏以后，她歪在炕上，一面繡著給秋秋的兔子荷包，一面出神。
其實說起來，若皇帝真要放陳集和自己回幽州，那恐怕也不止燕王府，就連李家也難逃一劫。
大哥哥這次回來，恐怕，也只能擔個虛職了。
不過這樣也好，正如太妃所言，李家這幾年，都是一把刀懸在頭上過日子，這回松一松，也是難得的好事兒。
要李若說，皇帝肯在婚后放陳集與自己回燕州，這事兒，自然是再好不過的。哪怕舍下些手頭上的好處，這件事也不算虧。
古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人要是沒了，那才是什么都沒了。
可惜，這一點，皇帝自己沒看透！若換做是她在那個位置上，她可不會輕易放虎歸山......罷了，又想的遠了！
進了冬日，整個上京城一片銀裝素裹。
這些天各家都忙著送年禮，莊子鋪子里掌柜排著隊兒回話，事情堆成山一樣，莫說趙夫人，就連剛回府的古姍都忙得腳不沾地，片刻也不得閑。
李若畏寒，加上這天一冷，她就起得晚了些，也不想走那么一段路，繞到老太太院子里去聽事回話，干脆就把自己前院的花廳改成了回事的前廳來用，這樣她能多睡會兒。
等聽婆子們回事過后，天氣比晨起時候暖和些，她才會披了斗篷，捧著湯婆子到前頭去給老太太請個安，順帶再向老太太請教請教自己拿不準的事兒，最后陪老太太用過午飯，下晌又回院子里，繼續打點要給各家送去的年禮，以及處理各家的宴請帖子。
東府那邊，她這段日子都沒空再過去，每天聽了婆子管事們的回話，再安排西府這邊上上下下的事情就足夠她忙了。
這日李若剛回了一家的帖子，把人家送來的表禮讓人收好，紅袖便頂著風雪從外頭進來，先在外間站著，撤了身上的羽毛緞斗篷，遞給小丫頭，又問了一句娘子可在里間，小丫頭點了頭，說娘子剛屏退了二門回事的婆子，正在里頭小憩。
紅袖哦了一聲，走到一邊兒的暖爐邊上烘了烘身上的寒意，這才繞過四時屏風，輕手輕腳進了里間。
金枝正領著茉莉坐在小繡凳上繡帕子，聞聲抬眼望過去，見紅袖進來，便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李若正歪在炕上迎枕上，身上蓋了一床絨毯子，閉著眼睛小憩。
紅袖滿臉無奈，拿了手上捏著的大紅燙金帖子朝金枝晃了晃，朝金枝使了個眼色，金枝頓了頓，無聲嘆了口氣。
“娘子。”紅袖挪過去，輕喚了一聲，李若應聲睜眼抬眸，“怎么了？”
“這個，方才，鎮南王府那邊的人送來了，直接送到了東府去，說是要等娘子親自回話，現在就要聽您的回話，否則，他不好和他家郡主交代。這會兒，人還在暖閣里坐著喝茶。夫人打發了春英姐姐送過來，說是請您現在就給個答復。”紅袖把手中的帖子呈上去。
李若接過帖子瞧了瞧，眉梢微微挑起，又是這位嘉和郡主，從她到上京以來，這都是第幾回發帖子辦宴了？
這一回，她居然要聯詩辦詩社？
李若捏著帖子思索了一番，叫過紅袖，吩咐道，
“你去回了，就說多謝郡主相邀，我必定準時赴約。”
紅袖領了吩咐，片刻不敢耽擱，匆匆轉身出去回話了。
“娘子。”金枝把針線塞到茉莉手上，打發她下去，起身走到李若身后，給她摁著太陽穴，“這是嘉和郡主，第三回給您下帖子了吧？”
李若嗯了一聲，“都說事不過三，我推了她兩次，這一回，她是鐵了心要請我去。”
不然也不會想出讓下人坐著等答復的法子來了。
“也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上兩回，她辦的那些宴請，可都不平靜。頭一回是落了清平郡主的臉，說是清平郡主臉都被她給抓花了，后頭那次，又是王六娘子......”
金枝嘀咕著，心底一陣咯噔，那位郡主對自家娘子這般執著，莫不是也存了什么不好的心思吧？
李若揮揮手，“我瞧嘉和郡主是個好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去了就知道了。”
前兩回她不去，委實是不想摻和進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里頭去，這一回既然推不掉，干脆就去了得了，免得更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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