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傳過來，劉夫人又氣得差點兒厥過去，杜姨娘在邊上一邊驚叫一邊掐她人中，劉夫人才勉強提住了這口氣，顫著手點著流光院的方向，目光里是十足的恨意，
“好，好一個李氏。遂遠才出去幾天，她就這么欺負我這個婆母，就這么撅蹄子給我看......
你去，告訴她，若是她今兒不過來給瀾兒賠禮，再給我磕頭認錯，順帶把那些朱釵首飾送回來，我就要叫人去他們李家大門前好好說道說道，叫各人都看看，他們李家，就是這么教養女兒的！”
流光院，紅袖打簾子彎腰進了里間，見李若正吃參雞湯，便先見了禮，側身退到一邊兒等著。
李若喝了兩口湯，把碗遞給金枝，招手叫紅袖坐到床邊腳踏上，“那頭怎么說的？”
“真被大奶奶說中了，夫人后頭又叫人來了一趟，說是叫您親自去上房那頭給杜姨娘賠罪，再給夫人跪著道歉，順帶，還要您把那些朱釵首飾送回去。若不然就鬧到李家去。”
紅袖她爹是李家的賬房先生，她自小讀過幾年書，人也伶俐，說起話來語調輕快，又事事都講得有條理。
“奴婢就照著大奶奶的吩咐答了，說是不用他們過去，趕明兒大奶奶請了趙夫人過來，有什么話，請夫人當面和趙夫人去說。
那丫鬟得了話，一刻也沒敢多留就回去了，沒隔多會，張嬤嬤來了一趟，說是夫人講了，大奶奶病成這樣，想來是沒空再管家中大小事了，說是要您交了中饋的權利。
奴婢也照著奶奶的吩咐，直接把對牌給出去了，張嬤嬤當時臉都青了，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奴婢就說奶奶這頭需要平心靜氣的養著，這對牌就算夫人不說，奶奶也是要拿出去的，張嬤嬤一時無言，掉頭就走了。奴婢在門口繡墩上坐著等了一會兒，沒見那頭再派人過來，想來，是消停了。”
金枝在一旁皺眉道：“大奶奶再怎么說，都是大爺明媒正娶進門的，夫人如此偏幫杜姨娘，也不怕叫人看了笑話去。”
李若唇角扯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何止是劉夫人偏幫杜姨娘，這滿府上下，除了流光院的人，誰不偏幫那位？她從前不懂，只覺得是自己做的不夠好，所以拼了命的討好劉夫人和顧明月，上輩子，就連那二人身邊得臉的丫頭婆子都敢在自己跟前放肆。
金枝覷著李若的臉色，接著往下說道：“還有這中饋的事兒，奶奶才歇了幾天，這中饋之事，那頭全然不提一嘴，什么擔子都甩給奶奶，這會兒倒是知道拿這事兒做筏子，這是想逼著奶奶出面呢！這一家子，都是什么心性！”
“這會兒也不見那頭有什么動靜。夫人，不會真打發人去李家門前鬧吧？”紅袖接過話去，語調難掩擔憂。
大奶奶嫁過來以后，本就背了不少非議，若是劉夫人再使人去李家門前鬧一通，且不論李家那邊會如何生氣，就說大奶奶這頭，外頭那些閑言碎語，還不得把大奶奶給壓垮了！
“她不敢。”
李若輕聲接了話去，劉夫人和顧明月，都是如出一轍的欺軟怕硬，上回大伯母來了一趟，想來也叫劉夫人見識到了什么叫厲害，依她的性子，絕對不敢湊上去和趙夫人打擂臺。
何況，顧遂遠走之前，定然也交代過劉夫人不讓她招惹李家。
他如今只不過是初出茅廬的年輕之輩，就算有皇帝賞識，但離權臣之位也還相差甚遠，顧遂遠定然不肯在這種時候和李家交惡。
“那趙夫人那頭......”金枝說的是早上趙夫人派人過來傳話，說后日要帶人來瞧瞧李若的事兒，這事兒，只有流光院里的人知曉，李若不許她們往外傳。
“這事兒還是不用告訴上院那頭。一會兒，綠玉去把府上中饋的賬冊理出來，送到夫人那邊去。你再提一嘴，就說，前兒個納妾擺宴，花了一百兩銀子。后頭杜姨娘的阿娘來庫里支走了兩根百年的山參.......這才過了月初，上個月的月例銀子還沒派，你告訴夫人，這事兒得抓緊了。”
李若輕聲細語地點了兩句，綠玉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屈膝應下后，轉身出去辦差了。
李若太知道劉夫人的性子了，真叫她找人去李家門前敲鑼打鼓的喊她不敢，但若是大伯母上門來了，劉夫人保不齊會腦子發昏，真被顧明月和杜瀾兒給慫恿著找過來和大伯母聊所謂的李家教養問題。
她不想叫大伯母和那么個糊涂人談這些糟心事兒，再者說了，和劉夫人談事，和對牛彈琴有什么分別？純粹浪費時間罷了。
倒不如她找個事兒，把劉夫人那頭絆住，叫她沒心思來流光院找麻煩。
劉夫人不是口口聲聲說自己捏著顧家的銀子不放嗎？那她就干脆把顧家這筆爛賬丟給劉夫人自己去管！
顧家發達了才幾年，就算顧遂遠有月俸銀子，但那么點銀錢哪里能夠供養這一大家子？還不都是靠李若盤著賬，一點點用自己嫁妝銀子補貼著，這顧家的日子才能過得這版瀟灑。
這會兒，她不稀罕顧遂遠了，自然也不會再管顧家這筆爛賬，劉夫人想要，就接過去好了，也叫劉夫人好好看看，她心心念念的懂事知禮的好侄女，究竟用了她顧家多少銀子。
隔天一早，李若用過早飯，正坐在書案邊練字，綠玉便捧著一束鮮花兒，從外頭進來。
金枝接了花插在梅瓶里，綠玉腳步輕巧走到李若跟前，笑著把方才自己在園子里遇上的事兒說給她聽：
“奴婢折花的時候，正遇上大廚房那頭的丫頭婆子，全都在園子里挖東西。奴婢問了大廚房的關婆子，她說，這都是夫人的意思。
說是，往日里大魚大肉的吃慣了，慣得下人們全都沒了分寸，大廚房每個月的開銷都太大了些，如今府上銀錢吃緊，這個月，便不往各人飯菜里添葷腥了。
說是要叫他們消消火，節省開支。杜姨娘在邊上聽見了，便說，這園子里多的是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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