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絆子？”李若覷著他，到底不信。
紅袖端了水進來，她便先去凈面，跟著又坐到妝鏡邊兒上，由著黃蕖梳頭。
陳集朝她擠擠眼睛，“是小小的絆子，你等著瞧吧，明兒一早定然有熱鬧可看。”
“什么熱鬧，我不愛看。”李若從菱花鏡子里瞅他一眼，“他身邊不是還跟著宮里的人？你仔細些，別叫人抓了把柄。”
皇帝正愁找不到機會對燕王府下嘴呢。
“我辦事哪次不仔細？你只管等著看熱鬧就好了。再說，今日我不露面，有無咎呢。”陳集靠在她的妝臺一側，歪著腦袋瞧了李若一會兒，從那一匣子珠花里挑了兩支，“這兩支好。”
黃蕖先瞧著李若的臉色，見她點了頭，這才抿唇笑了笑，又把珠花接過來，小心地給李若戴上。
陳集認真看了兩眼，極滿意地點了點頭，“好看！”
李若耳根子燙了燙，趕緊轉了話音，催他趕緊去。
陳集被人推著往外走了好幾步，只笑著回頭說道，“我這就走了，下晌就能回來。”
“去去去。”李若朝人擺擺手，陳集故作難受嘆了口氣，回身拉著李若的手委屈道，“你這樣好像多嫌棄我似的！”
黃蕖紅袖幾個忙不迭低頭，嗯，世子爺撒嬌，不能多看。
李若好笑又好氣，抬手在暗處掐了一下他腰間的軟肉，“還不快去，別叫無咎公子等急了。”
她那點手勁兒哪里能掐的動陳集，偏陳集要做出一副齜牙咧嘴的可憐樣來，巴巴兒拉著她的手，說道，“那就讓他等一會兒。”
李若瞪他一眼，陳集還是不松手，順帶還把人往自己懷里帶了帶，“晚上回來給你帶新簪子，是無咎他們鋪子里新得的款式，你看了保準喜歡，我磨了他好久他才同意的。你在府里頭要高高興興的，賞賞花，和阿娘一道說說話，再不行叫了戲班子進來再唱兩出也好。”
說罷，陳集松開手，自個兒往后退了幾步，笑著朝李若揮揮手，這才扭身大步流星走了。
李若站在后頭愣了好一會兒，忽的轉身問紅袖，“我方才，看起來不高興嗎？”
黃蕖認真想了想，旋即搖搖頭。
李若眨了眨眼，一抹笑意從臉上蕩開，先前被顧遂遠這個名字勾起的不快也煙消云散。
她重活一世，早已經脫出了顧家那個火坑，也遠離了顧遂遠這個狼心狗肺之徒，如今她不是上輩子那個早早被磋磨死的李氏，為那種人不高興，委實是不該。
想通這點，李若只覺得通身都暢快了許多，她叫黃蕖把府上的管事叫過來，說是有事兒要吩咐。
多事之秋將到，燕王府內外，總得上下一條心，不能出了岔子。眼下柳側妃母子三人被燕王想法子弄出了府，這多少也讓李若這邊少了些操心的地方，她正好能騰出手，好好把這王府里的漏洞堵一堵，該處置的人，總得處置了。
從陳秀走了之后，安二奶奶這心底總不安穩，她打發信得過的人盯著扶風榭這邊的動靜，雖進不去里頭，但能聽歌風聲兒也是好的。
今日一大早她剛梳妝完，便見小丫鬟急匆匆過來，“二奶奶，就剛剛，世子夫人處置了牛嫂子，還有何伯一家子，已經叫人賞了板子，人牙子都到了，說是，要賣到南邊兒去！”
“什么？”安二奶奶咻地站起來，身子搖搖欲墜，“她怎么會.......”
牛嫂子和何伯，這倆人都是柳側妃后頭才收買的，之后，他們都是落在二房手里，柳側妃給安二奶奶交代過，說這些人日后都是給她用的，讓她好好輔佐二爺。
前一回李若著手清查府中的人事，這倆人都安然無恙，況且，柳側妃和他們聯絡一直都是在府外，之前也沒見扶風榭那頭有什么反應，這怎么就突然被抓出來了.......
安二奶奶一手摁在圈椅的扶手上，死死盯著那丫鬟，“宮里頭來的那位田嬤嬤人呢？她怎么說？”
丫鬟怔了怔，“沒有田嬤嬤的消息.......”
“那就去找！去打聽！快去！”安二奶奶厲聲呵斥，小丫鬟嚇了一跳，著急忙慌爬起來就往外去。
出了這樣的事，安二奶奶也沒了吃東西的心思，打發人把飯食撤走，自己捻著帕子在屋子里來回踱步，她總覺著，事態逐漸朝著她們把控不住的地方狂奔而去。
她心底慌得不行，心里就跟揣著一窩兔子似地，看誰都不順眼，把屋里頭伺候地挨個批了一通心底那口氣也沒能壓的下去。
安二奶奶正頭痛欲裂，那丫鬟又回來了，白著臉回了話，“說是，田嬤嬤從側妃娘娘走得那早上，就病了。大夫來了幾趟，如今，怕是不好了......”
“哐當！”安二奶奶跌坐在地上，丫鬟婆子們驚呼著要過來扶，安二奶奶卻跟那秤似的，牢牢粘在地上，怎么都拉不起來。
她目光無神地望著前頭，一顆心就跟漏了風似的，揣在心底的那窩兔子這會兒也就斷了氣兒，連蹦跶都沒法兒蹦跶，只留給安二奶奶陣陣死氣。
安二奶奶半張著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就知道他們這是上當了！
父王帶阿娘出去小住散心，又把二爺三爺都從府里頭支開，這就是故意的，故意要給扶風榭那邊鋪路！
她早就知道父王心底一直都有扶風榭那邊的地位，阿娘再怎么算計，也不過是一個側妃！怎么比得過原配嫡妻的燕王妃去？陳集是嫡長，二爺和他比起來，優勢全無。
當初娘家便寫過信，讓她和那位世子夫人交好，至少面上別把人給得罪了去，一開始安二奶奶也謹記著娘家的教誨，盡量和李若和平相處，偶爾還去幾趟扶風榭，想著她若是有什么不會的、忙不過來的，自己也能搭把手幫一幫。
可李若不領她的情，雖說每每都是笑著的，但那份笑里頭透出來的疏離之意讓安二奶奶十分不滿，再加上李若又比她年紀小，偏又占了世子夫人的身份，安二奶奶還得敬著她，她對安二奶奶可談不上敬重，這一來一回，便讓安二奶奶心底起了不滿。
后頭便再沒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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