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實在是太黑了。
在城市里，尤其是大城市里生活久了的人，其實是很少能習慣這樣純粹的黑暗的，因為城市里光污染嚴重，哪怕是最深的夜里，天幕也不是無窮的黑色，總是帶著微光的。
但在樹木遮天蔽日的原始叢林里，電資源緊缺，更何談是光污染。
因為這樣暗沉的黑色，阮芽第一時間其實并沒有看清楚對方，但聽見聲音后，她愣了愣，手一抖，手電筒沒有拿穩，跌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手電筒咕嚕嚕的滾了幾圈，正好照出了說話那人的樣子。
他穿著一件很寬大的衣服……或者說是因為他太瘦了，所以顯得衣服空蕩，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全是可怕的傷疤，大片大片，全是被火灼傷后留下的痕跡。
但阮芽還是瞬間認出了這個人是誰，聲音沙啞的：“……爸爸？”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芽兒，我沒想到你會來這里。”
此時站在手電筒光線里，形銷骨立的人，不是孟永平又是誰！
他說的話，映證了阮芽的猜想。
沒有人邀請她來這里，要她來這里的，一直都是封遲琰。
阮芽手指發抖，她呆呆的看著孟永平：“爸爸你……”
孟永平忽然轉過頭，道：“別看我。”
他聲音很沙啞，應該是被當年那場大火灼傷了聲帶：“我原本不想讓你看見我現在這個樣子的。”
他身上都是燒傷，樣子是很恐怖的，如果不是在黑暗里，乍然在青天白日相見，或許能把人嚇暈過去。
“爸爸。”阮芽竭力鎮靜下來，“當年孟盡帶來了您的骨灰，是我親自做主把你埋在了四十七號公墓，我去祭拜過很多次，如果您還活著，為什么不來找我？為什么不告訴我？！”
孟永平沉默著沒有說話。
封遲琰看著孟永平，道：“今日見面，我應該叫你孟永平，還是……當年主導了整個平安村基地建設的Nefelibata最核心的成員之一，016？”
阮芽錯愕的看向封遲琰：“你說什么？！”
主導了整個平安村基地建設的……016？
孟永平道：“我早就說過，你這種人，如果有不能弄死的理由，就該被關在籠子里，否則總有一天，會被狠狠咬上一口——可惜，他們并不聽我的忠告，放任你一步步成長到如今的棘手模樣。”
封遲琰淡聲道：“我當這是你對我的夸獎。”
“你今天帶她來到這里，想知道什么？”孟永平問。
封遲琰沒說話，只是握住了阮芽冰涼的手。
阮芽輕輕咬牙，顫聲道：“當年，我父親，把我跟阮蕓調換，讓你帶走，你……”
“他不知道我的身份。”孟永平說：“或許直到現在，Nefelibata還有很多人不知道016是誰，當初他把你送走，確實是為了救你。”
說了太多話，他嗓子開始作痛，于是咳嗽了幾聲。
“可是他錯信你了。”封遲琰冷淡道：“他以為自己將女兒救出了苦海，卻不料正將她送到了你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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