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琰琰。”阮芽走過去，拉住他有些冷的手，聲音很輕：“……不是你的錯。”
封遲琰沒說話。
他的側臉在夜色中線條顯得尤其深刻，精致的像是一尊雕像，纖長眼睫半覆著瞳孔，一瞬間讓阮芽覺得他像是天上的孤月，看似觸手可及，實則虛空萬里。
阮芽從沒有見過封遲琰這般模樣，臉上沒有表情，眸中也沒有哀色，卻讓人覺得無邊荒涼。
她伸手抱住封遲琰，企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他，良久，封遲琰才道：“我沒事。”
“騙人。”阮芽用自己溫熱的臉頰貼了貼他冰涼的側臉，輕聲說：“你在難過，我知道。”
“……軟軟。”封遲琰嗓音沙啞：“抱歉。”
阮芽有些茫然：“為什么要道歉？”
“我同我的父母一樣偏執。”封遲琰說：“甚至和封貽一樣瘋狂。”
他將阮芽的頭按進自己懷里，沒有讓阮芽看見自己的表親，“你會害怕嗎，軟軟。”
阮芽輕皺起眉：“封琰琰……為什么要這樣說？”
“……沒事。”封遲琰摸了一下她的頭：“我和封貽不一樣。”
阮芽還想問什么，封遲琰卻道：“下去吧，上面冷。”
阮芽頓了一下，拉住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封琰琰，我永遠不會害怕你的。”
清冷月光都仿佛在此刻溫柔。
封遲琰臉色有些蒼白，但夜色里并不明顯，他看著阮芽許久，才垂眸在她唇角吻了一下，啞聲說：“知道了。”
……
A城基地畢竟就在A城郊外，鬧出這么大動靜不可能不引起轟動，為了防止引起民眾恐慌，基地要在天亮之前清理干凈，是以每個人都非常忙。
封遲琰要處理殘局，很快就被懷序叫走了，阮芽自己站在廣場里，這里的尸體都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血跡卻仍舊在。
“阮小芽。”林雨門坐在臺階上，聲音疲憊：“你說這一切，結束了嗎？”
阮芽在她旁邊坐下，仰頭看著已經逐漸淡去的月亮，再過半個多小時太陽就會升起，屆時陽光灑滿大地，會照徹這腐朽的一隅。
“嗯，結束了。”阮芽輕聲說：“你看，太陽就要升起來了。”
林雨門抱著自己的膝蓋，喃喃道：“人死后真的有靈魂嗎？”
“如果有，媽媽看見了，應該會高興的。”她聲音哽咽：“她好像從來沒有高興過。”
阮芽抱住她：“Rain，明夫人會高興的。”
林雨門揪住阮芽的衣服，哭的肩膀顫抖：“我小時候很害怕她不要我，我的親生父母都不要我，我怕她也會像林家人那樣，把我買回去，又把我丟掉。”
“可是那么多年，她把我養大，讓我念書，讓我叫她媽媽……她沒有給我承諾，卻給了我唯一的家。”
“可是我都還沒有報答她。”林雨門哭的嗓音喑啞，“我都還沒有來得及報答她……”
阮芽沒有說話，此時她也不需要說話，林雨門只是需要將心臟負荷不起的哀傷宣泄出來而已。
她們就坐在這里，直到早晨的第一縷光，溫柔落在她們的眉梢眼角。
這片承載了多年罪惡，滿是鮮血的地方，終于迎來了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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