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衣下面還放了零零散散的一些別的東西，有小鞋子，小裙子，背帶褲，阮芽被關在汀蘭溪的那段時間，就愛做些小東西打發時間，做累了就在窗邊看會兒外面的風景，如今想起來，竟然已經恍如隔世。
封遲琰將那些東西慢慢拿出來，直到露出下面一本《荊棘鳥》，那是阮芽之前窩在他書房看的書，沒有看完，就隨意的放在了他書桌上，某一個深夜，當他坐在冷沉沉的椅子上，垂眸看著這本書時，無意識的在扉頁的空白處寫了一行字。
精裝書被放在玻璃柜臺上，封遲琰翻開封面，就見一排黑色的、遒勁的字跡：高桐深密見幽篁，乳燕聲稀夏日長。獨坐水亭風滿袖，世間清景是微涼。
滿袖，是他給女兒取的名字。
封滿袖。
他曾經在無數個深長寂寥的夜里反復看這三個字，他覺得似乎該對這個孩子交代一些什么，但到底兩年時光過去，他看著這三個字，仍舊只有沉默。
男人修長的指尖劃過扉頁上的字跡，閉上眼睛，想起曾經做過的一個夢。
夢里他站在汀蘭溪的門口，垂眸看了眼手腕上的表，過了會兒，大門打開，阮芽戴著一頂草編遮陽帽，一身淡綠色的連衣裙，她手里還牽著個不到一米高的小姑娘，長得和她好像，笑起來好像會發光，讓人一瞬間心腸柔軟的不像話。
于是他下意識的笑了，上前兩步，蹲下身伸出手：“袖袖，過來，爸爸抱。”
阮芽撇嘴：“你看你多偏心，就只抱袖袖嗎？”
他笑：“我倒是想抱你出去，你要是不害羞的話。”
玉雪可愛的小姑娘笑起來，眼睛會和阮芽一樣彎成月牙，她伸手摟住封遲琰的脖子，封遲琰單手將她抱起來，轉身要去牽阮芽的手時，忽然貼在他脖頸邊、柔柔軟軟的小姑娘變得冰涼無比，輕聲在他耳邊說：“爸爸，你要帶我去哪里呀？”
“我已經死了哦，爸爸跟我一起去地獄嗎？”
他明知道懷里的只是一只鬼，但還是沒有放手，說：“袖袖，我帶你和媽媽去游樂園。”
小姑娘咯咯咯的笑起來：“可是我已經死掉啦。”
“哪里都去不了啦。”
……
封遲琰抬手按住眉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封滿袖……封滿袖。
只看見這三個字，就像是被攥住了心臟，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不知道過去多久，天空已經緩緩泛起了魚肚白，封遲琰照舊將那本書壓在了最下面，而后珍而重之的把小衣服都放回了箱子里，蓋上蓋子，重新放回原來的位置。
手機聒噪的響起來，封遲琰拉開陽臺的門，點了根煙這才接通電話，來電話的是宋錦胤，他喘息很急促：“螳螂和鬼蘭打起來了，我幫誰？”
意料之中的事，封遲琰態度冷漠：“讓他們打，螳螂不跪著認錯輸你一輛車。”
“那敢情好啊。”宋錦胤似乎喝了口水，又道：“對了，還有件事。”
“Nefelibata那邊的人，想約你見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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