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劈天蓋地的雷光如天罰般降下,那明亮的雷矛生生刺入了這片靜謐的空間中。明光所指,正正的落在那晶瑩的明珠上,霎時間掀起的氣浪,連問道然都驚的猛地后撤一步。
帝陽境們有一個算一個,無不被這驚駭的一幕炸得腦袋暈眩。臺下面帶戲謔的花永洲更是猛地一縮頭。
在下方臺上,夜闌目視上方,手中默默掐著一個指訣。
“丹雷!又是丹雷!”有人嚎叫著驚喊。
“這不可能!她不是煉制的上品丹嗎,為什么會有丹雷!”
那聲雷響,震醒了所有淡漠之人,花永洲臉上,漠視的表情早已凝固,正逐漸被驚恐取代。
白色雷光還未消散。
夜闌輕輕咬牙,天上“轟”的一聲,第二道明亮的雷霆如利刃刺下,那雷霆利刃貫穿了天地,攜帶皇皇之威不偏不倚落在靈丹之上!
那摧山裂海的爆鳴震的人耳膜轟鳴,整片大地都被那光華照的雪白。
“轟”!第三聲雷響如期而至!所有人都已經變得木訥,因為正有超乎他們理解的事情在眼前上演了。
“不可能!她煉制的是……皇品丹!”花無痕這一宗之主都徹底失態了,雙眼瞪的像銅鈴。
這女子不但能讓半毀的靈花死灰復燃,還能煉制皇品丹?什么道理?
“轟”!第四聲雷響!
雷霆嘶吼,電光奔走如群蛇。
夜闌的額頭已經遍布細密的汗珠。
“轟”——第五聲!
夜闌臉上明顯的蒼白,手中指訣都已經快要無法維持。可最后依然強硬的看了花永洲那邊一眼。
她本就是個倔強又不服輸的人。
“轟”——第六聲!
六道雷霆洗禮,與花永洲的皇品丹相同!
夜闌手重重的垂下,天際的烏云也隨之逐漸散去。
沒有人注意到夜闌這邊的反應,因為每一道目光,都凝固在半空中那枚靈丹上。
原本無色的靈丹,如今化作了雙色,半邊為冰藍,半邊為火紅。冰藍如寒冰凝結,火紅似烈火焚燒。
這還只是其次……
“咻!”丹藥處傳來一聲啼鳴,只見原本圓潤的丹藥,竟化作了一只一尺長的鳥,此鳥半邊身體為火,半邊身體為冰,雙翼煽動,帶著冰火交融的氣息。而其身后拖著九根修長的翎羽,就似鳳凰之尾。
“化形了……”問道然失聲低喃。
化形,竟然又是皇品丹出世!
見那冰火之鳳展翅欲飛,問道然眼疾手快,抬手虛握,便將其拽了過來。
在他的控制之下,冰火之鳳掙扎了兩下,徐徐變化為了丹藥之狀。
想必誰也不會料到,同樣的奇觀,在這場丹會中居然會出現兩次!
問道然握著丹藥的手有些顫抖,臉上的皺紋也在抖動。強壓著那份激動,與一眾帝陽境湊上前,細細的一番的打量。有人驚嘆,也有人皺眉。
良久,問道然才揉著有些發痛的眉角低頭問:“丫頭,你這煉制的是什么丹呀。”
可笑呀,他們一眾煉丹宗師,居然不認得。但想著皇品丹向來都是獨一無二的,不認得也無可厚非。
“這是無相丹,以冰火之力為主,是上品丹藥。”夜闌不亢不卑的回答說。
煉丹宗師們面面相覷,有人又笑又怒的嚴厲糾正道:“丫頭,莫要胡說呀。引動丹雷,還幻化成型,非得皇品丹才可如此。”
“可是,我沒胡說呀,這就是上品丹。我們在第二輪時候得到的藥材,只能用于煉制上品丹。”
幾個德高望重的煉丹宗師臉色變了又變,相護湊在一起,神念不斷的交流著。
臺下許多人都在竊竊私語。
“他們都在做什么?怎么還不宣布?”有人疑惑著。
畢竟,在之前的評選中,問道然他們基本都是過目一次,就能看出丹藥好壞,然后給予評價。可不像現在,還需要經過長時間的探討,這樣的情況還是頭一回。
他們不光是討論,還讓人取來登記的玉簡,確認夜闌在第二輪只收集到了地妖的內丹以及一些煉制上品丹的材料。
正如夜闌所說,她擁有的材料,確確實實只能煉制上品丹。
討論良久,問道然幾人才各回其位。
沉吟片刻,還是問道然率先有些不自然的開口了:“咳咳,丫頭,與我等說說吧,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輩們想知道什么?”
問道然老臉有些發燙,竟有些羞恥于開口:“據我等判斷,你這枚丹藥確實未至皇品,應當屬于上品巔峰的靈丹。”
此言一出,滿場嘩然!
“可是我等不解,上品丹藥,何來丹雷洗禮?甚至能幻化?這根本不合乎常理。”
夜闌無辜的眨了眨眼:“可是誰又規定說,一定要皇品丹,才能降下丹雷?”
“這……”問道然居然語塞,她被一個晚輩問的啞口無言。是呀,誰規定的?
皇品丹出世的時候才能降下丹雷,這是煉丹師一脈公認的事。倒沒有誰去追根溯源過,只是作為一個常識。
煉丹界公認的常識,卻被一個后輩所質疑。
質疑還不算,更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上演了一遍。
“成丹之時,以特殊之法可引動丹雷,這無關丹藥品階。”夜闌說。
“無關品階?”一眾強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表情似在說“你莫不是在騙我”。
“你胡說!”花永洲第一個坐不住了,他就站在夜闌不遠處,渾身都在顫抖,叫喊道,“信口雌黃,一派胡言。我人族煉丹的歷史可追溯數百萬年,達到皇品才會有如此異象,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你少妖言惑眾!”
他聲音是顫抖的,也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別的原因。畢竟,他收入囊中的勝利,已經有了被撼動的跡象。
“事實勝于雄辯,閉嘴吧你。”龍文牧惡狠狠的瞪了回去。
“不對!不可能!一定是你們耍了手段……對,沒錯!那丹雷是假的!那丹雷一定是假的!”
他求助似的朝問道然那邊望去,希望求得一個公正。然后他就看見,在問道然手上,那冰火鳳凰又出現了。此時他煉制的皇品丹還沒被撤下,還在問道然另一只手上。便見得那冰火鳳凰對著赤蛇一通猛啄,也許是靈物的天性使然,那赤蛇好似碰到了克星,狂吐蛇信,想要閃躲,結果被冰火鳳凰咬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特別是往赤蛇腦袋上啄的那幾下,還帶著清脆的“砰砰”的聲音,看得花永洲心痛欲裂。
臺下也不知是誰居然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后發笑的人越來越多。
花永洲臉都綠了,扭曲的跟苦瓜一樣。
問道然輕輕咳嗽兩聲,趕緊把兩枚丹藥分開,取來容器裝好。
就像龍文牧說的,事實勝于雄辯。今日有上品丹藥經受丹雷洗禮,雖然超脫常理之外,但確確實實是發生了,這是否認不了的。
“丫頭,你這無相丹,是什么效用?”問道然厚著老臉問,帶著和藹可親的微笑。
“無相丹本來不具備任何屬性,是根據煉制的藥材決定效用的,因而才叫無相丹。我煉制的這枚,以冰火之力為主,其效用是作為攻擊手段來驅使。”
“哦?竟是這類丹藥。”問道然面露驚訝。在丹藥中,是有不同的分類的。并不是說所有丹藥都是用來服用的,還有一種特殊的丹藥,是可當做攻擊手段來驅使的。好比是有一種名為“玄劍丹”的丹藥,那丹藥中充斥著無盡劍意,只需拿在手中催動,便可激發出劍意傷人。而夜闌煉制的這枚無相丹,便是這一類。
正因為這類丹藥與妖器有些類似,有些丹師甚至以此當做戰斗的手段。問道然猶記得,在傳說中的三枚帝品丹中,就有一枚是此類丹藥。
“這類丹藥頗為難得,更別說這丫頭的手段讓我等嘆為觀止。”有人贊嘆道。
“何止是嘆為觀止呀,分明是我們這些做前輩的孤陋寡聞啦。”婦人搖頭苦笑。
“女娃娃。”有老者好奇問,“你究竟師承何處呀?何人教的你這些法門?”
夜闌想了想,又看了看龍文牧,然后搖了搖頭:“師傅她深居簡出,不愿旁人知道她的事。”
羲和事關墓之一族的秘密,不能輕易告知外人,夜闌當然不會透露。
老者有些失望,卻也不能強求。
“問老,差不多也該宣告結果了吧。”有人提醒。
問道然臉頰輕輕抽動,竟有些為難。花永洲煉制出皇品丹,已經讓人嘆為觀止,而夜闌展現的手段,更是讓他們一幫老前輩都大開了眼界。二者都是天縱奇才,要讓這二人分個優劣,真是為難問道然了。
沉思許久,都難以決斷。還是秦皇閣的婦人上前,在問道然耳邊輕語了幾句。
“你們確定要如此?”問道然疑慮問。
“事已至此,這不是最好的辦法嗎。”另一人道。
問道然沉吟片刻,然后重重點頭。他一個人難以決斷,確實是需要一個更加公平的法子。
正了正衣領,對著下方高聲道:“在場的諸位,關于這最后的決勝。藥皇谷花永洲,他才華橫溢,甚至煉制出皇品丹,這份天資是往屆丹會都未曾有過的,足以傲視往昔。而云軒宗的夜闌,天賦亦冠古絕今,以上品丹引動丹雷,更是打破了煉丹長久以來的認知。雖品階稍低一籌,可其價值絕不遜色皇品丹。這二人如此出色的本事,實在難分高下。因而,這最終的判斷,將由我等七人分別給出評價,以數量最多的結論作為最終的結果。”
由問道然等七人各抒己見,多數為勝,這種評判方式是丹會開始以來頭一遭,但顯然也是最公平的一種。
所有人都迫切的關注著那七人,而那七人彼此間稍微神念一番交流,便有兩人站了出來。
帶頭的是秦皇閣的婦人,身后是個中年男子,這二人便是秦皇閣這一代的閣主與副閣主。
婦人低頭掃過,在夜闌身上停留的時間最長,那目光甚是贊許:“妾身認為,煉制出皇品丹固然難得,但,能打破藩籬推陳出新,這更是我輩丹師的追求。所以妾身以為,當是夜闌丫頭勝出。”
她身后的副閣主同時也出聲:“我也是這樣認為。”
此言一出,臺下一片歡呼。花永洲明顯臉龐一抽,而龍文牧雙拳振奮的握緊。
緊接他們二人之后,兩名道袍老者站出來,是長生殿的正副宗主。
“老朽觀瞧了丹會開始以來所有的比試,云軒宗的兩位小友給了我不止一次的震撼。龍文牧小友地妖師修為已修煉出道力,而夜闌妮子以上品丹引動丹雷化形,此二人無不是打破常理之輩。老朽一路看來,既是驚喜又是汗顏。假以時日,二人成就絕非老朽能比。”
“再者,花永洲賢侄,如此年紀的皇品丹師,在我圣盟之中絕無僅有。其資質,想必已經無需我累述了。”
“所以我意,二者間根本無需分出高下,他們皆是我人族棟梁。我提議,他們雙方,當是平手。”
另一個道袍老者也點頭,同意這個觀點。
歷屆丹會當中,可從來就沒有過平手的先例。但此次不同以往,哪怕最終以平手作為結果,也并不會顯得突兀。
問道然接著上前一步,丹青門中僅有他一人。他徐徐開口道:“云軒宗所在之處與我丹青門比鄰,而夜闌丫頭亦常常來往于我丹青門之中。數月之前,我第一次考校她時,她分明才是下品丹師。短短數月已成長至此,敢問,這等成長速度,何人可及?”
場下再起喧嘩,連許多帝陽境都面露怪異。他們見證了夜闌的本事,可從不知道數月前夜闌才是下品丹師的事。如果問道然所說是真,那這成長速度就太過于恐怖了。哪怕有外力相助,也依然太過于異常了。實在無法想象,再給她些時日,她究竟能成長到什么地步。
“除此之外,這妮子年紀尚且不到二十,敢問,在場的丹師,年紀還有比她更小的沒?”問道然又朗朗道。
旁邊美婦瞥來一眼:“不到二十,這可真夠年輕的。我門下那幫不成器的弟子,在她這個年紀時怕連丹是什么都弄不明白。”
人比人,氣死人,參加丹會的丹師這么多,僅僅十來歲的人,怕找不出第二個吧。
在問道然拋出這兩個消息之后,場下更多的人開始高呼夜闌的名字。
一個閃耀的天才崛起,注定引來萬人矚目。
“我意,夜闌取勝。”問道然說出自己的結論。
臺下的歡呼聲如浪潮,一浪接一浪。
單從煉丹結果上講,花永洲的皇品丹在品階上畢竟要高一籌,起初也有許多人覺得二人當是平手。可是再考慮二人的潛力,那無疑是夜闌這邊大獲全勝。
之前有許多支持花永洲的人,此刻紛紛轉而高呼夜闌的名字,聲蓋滿場,振聾發聵。
問道然已經退去,只有花無痕和另外一個男子還立在最前,最后只剩他們二人沒有發表意見了。
花無痕握折扇的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發白,不管他掩飾的再好,表情都有些扭曲。
花永洲是他藥皇谷的人,按常理,他本該不遺余力的支持花永洲。可場下氣氛已經一面倒,他根本沒法在眾目睽睽下徇私舞弊。
他想宣布花永洲取勝,可此情此景下,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我見他們各有千秋,就如長生殿的二位所說,他們都是人族的未來,根本無需分出高下。我們二人也認為平手最為合適。”花無痕輕輕敲打折扇,故作沉穩的說道。而他身后之人也跟著點頭。
七人都表態了,問道然頓了片刻便上前,手掌輕壓,壓下了滿場的喧鬧。
然后接著宣布:“我們七人,有四人覺得該是平手。按之前所說,取最多的意見。因此我宣布,此次丹會,夜闌與花永洲——共列榜首!”
他抬手一彈,流光打出,夜闌的名字赫然也出現在了榜首之處!
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在丹會中出現共列第一的情況。
波瀾起伏的丹會,至此排名終于確定。云軒宗所在,所有人額手稱慶,但他們再高昂的歡呼,都淹沒在滿場沸騰的聲音下。
臺上,夜闌重重的松了口氣,但還不等身心放松下來,已經被龍文牧一把抱過,被摟著腰高高舉起,原地轉了兩圈。
莫流蘇等人也紛紛圍上來,向夜闌和龍文牧道賀,說著往后再交流丹術云云。
要說全場最笑不出來的人,應該就是沉著臉站在角落的花永洲。
七人表示看法,四人認為該平手,三人認為夜闌勝……七人中,沒有人認為該他花永洲獨勝……沒有,連一個也沒有……
看著那榜首上自己的名字,高高在上那么耀眼,可那不是耀眼,那是刺眼,還有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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