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的悲傷,在艦隊中蔓延著。
持續了幾天的搜索,直到今日才終于停下。能找回的幸存者都已經找回了。
在某艘特別的空舟上,布置了一間巨大的廳堂,廳堂里擺放著很多的靈牌。
一層一層,每一個牌位上都有一個名字。
在此前的大戰中死了很多人,但可惜的是,能尋回尸骨的,卻沒有多少。
故去之人已然不在,只留下牌位供人悼念。
龍文牧和緋烈等人站在某處,前方有兩個牌位上,寫的是白浩和宛惜的名字。
四周哭嚎聲響成一片,來這里祭拜的人很多,很多都因為親朋和愛人之死而捶胸頓足。
修煉之人雖然能一定程度控制心境,可歸根到底依然是人。有再高的修為,哪怕修煉千年萬載,也斬不斷一個“情”字。
人間有情,才能體會辛酸苦辣。體歷了辛酸苦辣和悲歡離合,才方為一世人。
陸萬博獨自立在某個角落,無聲的看著,眼中已無往日神采,只有深深的空洞。
龍文牧沒有去打擾他,等祭拜結束之后就徑直離開了。
沒有回天地舟,而是飛向了某艘主艦。
在主艦的船頭,找到了云如龍的蹤影。
云如龍從船頭眺望,幾日間,他不眠不休,面容已經顯得很疲憊。
有修為在身的人幾日不眠倒不成問題,可挨不過心里的憔悴。
雖然背著龍文牧,可他知道是龍文牧來了。
“已經清點過了,空舟折損了七十九艘,人手少了將近一萬八千人。”
聽著云如龍說出結果,龍文牧哪怕心有準備,也狠狠震了一下。
五百空舟,損毀了將近兩成。而超過十萬的大軍,一下損失了一萬八千,這還沒算上傷員。這樣的代價,太過于沉重了。
這些損失,絕大部分都是因為荒妖而造成的,而作為天妖的妖月,反倒沒帶來太大的災難,都不知該不該為此事慶幸。
“受損的空舟很多,一部分還能修復,得在此停留一陣了。”云如龍又嘆息說。
現在整個艦隊的鑄器師都被調動了起來,主要是修補受損的空舟,再有就是從無法再航行的空舟殘骸上收集可用的部分。
大戰之后,艦隊已是千瘡百孔,無論是鑄器師亦或是醫師,就沒有能清閑下來的。
龍文牧只是想了解一些情況,沒說太多,便轉身離開了。片刻之后,他已經回到了天地舟上,見白朗待在船邊。
“損失很嚴重?”
“嗯。”龍文牧點了下頭。
白朗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對你們來說,這是一場浩劫。不過你們最好記住,天妖大陸的惡劣,還在此之上。”
龍文牧聽出他的話外之意,認真的垂了下首。
這場災難,給所有人都提了個醒。若是沒有警醒,在天妖大陸上,只會有更多的人喪命。
龍文牧再看去時,白朗已經消失不見,不知道他什么時候離開的,也不知去了何方。
沒再去管白朗,他獨自一人回到船艙里,看見有黑牢的人走過來。
“軒一怎么樣了?”龍文牧走上前問。
“龍少你說那個古軒一呀?放心,那小子沒受傷,屋里面修養著呢。”
龍文牧心領神會,獨自朝古軒一的屋子走去。
走到某間關著的屋子前,嘗試著敲門,但發現屋門緊鎖,連門上的禁制都已經全部開啟。
喚了幾聲,屋里沒人做答,龍文牧只能作罷。
古軒一安然無恙,但白浩和宛惜卻死在了海妖之口。聽說那兩人是因為護持古軒一而死的……
龍文牧輕輕蹙眉,這個問題他想過很多次了。說不清道不明,但心里始終有一點怪異的感覺。倒不是覺得哪里有問題,就是每次想起來,就有一種淤堵感。
沒得到古軒一的回應,他只能幽幽離去。
回到自己的房間稍作休息,打坐了一陣,讓心境漸漸平復了下去。
但這種平靜只持續了兩個多時辰,屋門被敲響了。
龍文牧起身開門,見是云嘉站在屋外。
“怎么了?”龍文牧問。
“外面有些事,你跟我出來一下。”
不知道云嘉所為何事,她好像有點急迫。
拉著龍文牧來到了外面,龍文牧這才發現外面多了不少人。
有一群人簇擁在一起,黑牢的人則分布在左右,與他們成一種對峙的狀態。
“什么情況?”龍文牧詫異的問。
緋烈和花雅那邊早就看見龍文牧了,朝他招手。
龍文牧走到近處,在人群里掃了一眼,稍稍一驚,心里立馬猜到了七七八八。
這伙人中,龍文牧看見了月玲瓏。毫無疑問,這些人是曾經跟隨天行洲的那伙人。
見龍文牧來了,黑牢的不少人行禮。而那一伙人的最前方,月玲瓏扭捏了幾下,這才款款走上來。
“龍公子。”她親切的喊了一聲。反正看她喊這一聲的樣子,多半是心不甘情不愿。
龍文牧站定,帶著玩味的笑容,用手背敲了敲旁邊一個五大三粗的天妖師,天妖師是龍文牧在黑牢里收服的人。
“說說看,這是怎么回事?”
那大塊頭摸摸油光的腦袋:“問我呀?這幫家伙賴著不走啊。用不著龍少你出手,看我們將他們趕出去。”
大塊頭奮袖出臂,一副要戰的樣子。其他黑牢的人有樣學樣,氣氛一下又緊張起來了。
月玲瓏繃著臉,看那大塊頭的眼神極其兇狠,好像是恨不得把那個胡言亂語的家伙給生啃了。
龍文牧心里發笑。在大戰之后,云軒國沒有對月玲瓏等人施加太多約束。
天行洲被妖月所殺,他們這群人已經群龍無首。按云如龍的意思,沒有刁難他們,只是讓他們自行離開。
還以為他們早就離開了,不曾想,居然還有這么多人留在這里。
“什么意思?”龍文牧朝月玲瓏挑了一下眉。
月玲瓏胸口稍稍起伏了幾下,似在斟酌語言,片刻后才開口:“還望……龍公子能收留我們。”
龍文牧一聽,心頭更樂了。
“收留你們?不是都讓你們自行離開了嗎?”
這些家伙,給了他們全身而退的路不走,怎么還想起投奔自己來了?
“走了一部分,我們是留下來的。”月玲瓏低聲下氣,再不像黑牢那時候一樣,畢竟現在立場變了,是有求于人。
龍文牧大致數了一下,他們來時八百之眾,此刻剩下的差不多四百人,少了將近一半。
“我們本是以天行洲為首,為對付妖月而匯聚。現在天行洲已死,我們剩下的人已無去處。所以……還懇求龍公子帶我們前往天妖大陸。”月玲瓏好聲相求。
他們以前是天月國的人,后來叛出天月國,天月國那邊自然不會再接納他們。能不追究他們都是念及往昔情誼了。
天行洲一死,他們就徹底成了一幫烏合之眾。
“去天妖大陸干什么?繼續找妖月?”龍文牧嗤笑。
聽出龍文牧嘲諷的意思,月玲瓏面露苦澀,只是搖頭。
對付妖月,但妖月真身是天妖熾融。以前不知道時候還能孤注一擲,可知道了真相,他們這些人哪可能再去對付妖月。幫同胞報仇雪恨這樣的話,早就成了空談。
“你們既想去天妖大陸,找云如龍去商量,來找我干什么?”
月玲瓏面色更苦,低聲道:“找過了。”
龍文牧摸著下巴,瞅向旁邊的云嘉。
云嘉湊到他耳邊:“是找過了,但沒有接納他們。至于我們是不是接受他們,全憑你的意思。”
龍文牧輕呵了一聲,算是明白了。
他們不可能回去天月國,云軒國也不容他們。沒了立身的根本,他們回到圣靈大陸也是孤魂野鬼,舅舅不疼,姥姥不愛,走投無路了就只能來找自己了。
在他們集結的時候意氣風發,此刻卻淪落至此,甚至不惜向自己求助,實在是諷刺。
“都是天妖師了,走到哪兒都是各大宗門爭搶的人。再不濟當個散修,也能名揚四方,你們想跟著我是幾個意思?”龍文牧似笑非笑。
天行洲召集的這伙人,最差也是大妖師,真要有心,哪可能找不到去處。
被龍文牧如此說,月玲瓏輕咬紅唇,坦言道:“想要安穩生活的都走了,但我輩修煉之人,總還有一點追求強大的念頭。殘兵尚有余勇,不然我們也不會留下來。”
以前覺得,天妖師就是極致,但看見了鹿九天和白朗之后,他們多少能意識到,天妖師境界未必是修煉的終點。
他們這些能修煉到天妖師境的人,誰又不是為了追求強大而不顧一切的人。雖然不可能再去找妖月,可變強的念頭總還是在的。
龍文牧看了看,他們原本二十來個天妖師,此刻還是二十多,換句話說,天妖師境的人基本都在。
天妖大陸恐怕存在通往更高層次的秘密,這種時候他們當然不想打退堂鼓。
想要前往天妖大陸只能跟隨船隊,別的路走不通,他們能寄予希望的,只剩下龍文牧這里了。
龍文牧認真的打量他們。
四百多號人,二十多天妖師,光是地妖師都超過了半數。這股力量相當不弱,甚至比起黑牢這邊,都還要更勝一籌。
這樣一股力量,就連他,都隱隱有些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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