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的聲音不大不小，像是說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但在祖淵耳邊卻像是引起了一場山崩海嘯一般。
陳長生這個名字，對于祖淵而言，多少已經有些陌生。
甚至就連祖淵都下意識的認為自己就是真正的祖淵。
而那個陳長生早就死在了那天雪山之前，死在了修行界，死在了以命換命，化身大劫那天。
當重新被歐陽再次提起這個名字之時，祖淵感覺到了讓自己窒息般的激動。
祖淵感覺巨大的轟鳴聲在自己耳邊響起，天地之間仿佛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一股心酸涌上心頭，雙眼霎時間被一層薄霧覆蓋。
自己的心臟在轟隆隆的跳動，這一刻的慌亂和緊張，比自己化身祖淵之時還要緊張。
甚至看著眼前的青衫低頭不敢與其對視。
惶恐，委屈，心酸，難過，高興....
一種極其復雜的心情充斥在祖淵的心頭，讓祖淵慌亂到不能自已。
茫茫黃天之上，四周只剩下祖淵和歐陽，還有已經昏迷的少女重陽。
什么大魔尊的親生女兒，什么十二魔神的力量，在這一刻都不被祖淵放在了心上。
祖淵這一刻也不再是那個魔族之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小魔尊祖淵。
而是直接被歐陽一句話打回了曾經的陳長生。
這個世界上還有人知道自己，還有人能夠叫出這個名字！
像極了犯錯的小孩子，突然面對家長時的那種慌亂。
祖淵不敢答話，深怕歐陽在詐自己，但心中又有些惶恐，惶恐歐陽只是在詐自己。
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甚至現在的自己已經成為了真正的祖淵。
修行界之中，一直都是道魔不兩立，而自己如今也成為了真正的魔族。
甚至在魔族之中已經做到了極高的位置，除去大魔尊之外，便是自己。
臥底臥到了魔界第一，恐怕自己也是頭一份了。
自己已經無法回頭了.....
自己已經做了那么多的錯事，自己都不知道如何面對眼前的歐陽。
這些天的相處，祖淵一直小心翼翼，生怕自己露出什么馬腳被歐陽發現。
沒認出來自己還能面對歐陽，但認了出來，自己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這位大師兄。
沒想到最后自家大師兄還是認出來了自己。
“老哥是不是認....認錯人了？”祖淵聲音有些慌亂的開口說道。
祖淵還想試圖辯解，但說出來的話，語氣卻像是承認了一樣。
蒼白無力的辯解像是另類的承認。
吱呀呀的聲音響起，輪椅往前滾動的聲音響起。
歐陽有些費力的手扶著輪椅的輪子來到祖淵的面前。
那已經看不到的雙眼透過白紗，仿佛能夠看穿祖淵一般。
朝著祖淵擺了擺手，示意祖淵俯下身子！
已經六神無主的祖淵機械般的彎下腰，下意識的配合著歐陽。
歐陽抬起的手閃電般的來到祖淵的面前。
祖淵下意識的以為自己又要吃自家大師兄的大逼兜子，條件反射的閉上了眼睛。
啪！
一個不輕不重的腦瓜崩彈在了祖淵的腦門上，祖淵呆呆的看著眼前的歐陽，卻沒有開口。
“我眼睛瞎了，但是心還沒瞎，你是誰，我能認不出來？小子，跟我在這演，準備演到什么時候？”歐陽得意的倚在輪椅上，看著眼前的祖淵說道。
一副小樣，你能玩得過我？的表情。
原本厚重的青衫，這一刻有些佝僂，但在祖淵的眼中卻依舊的高大。
仿佛在歐陽的眼中，祖淵只是自家演技拙劣的小子。
“我我我....你......”聽到歐陽十分肯定的回答，祖淵慌張的胡亂指，大腦飛速的運轉，還想開口反駁。
無數辯解、狡辯的話不知道從什么地方說出口，一時間讓祖淵話音有些激動。
歐陽的手卻抓住祖淵的衣袖搖了搖，輕聲說道：“我都知道，辛苦了！”
一句話，瞬間擊潰了祖淵想好的所有的辯解，所有的回答，祖淵在這句話面前，直接繳械投降。
以前自己生怕大師兄知道自己化身魔族之后會傷心，會責罵自己，會說出把自己逐出小山峰，從此師兄弟情誼不再這種話。
每當想起這些事情時，祖淵在心中都會惴惴不安，黯然神傷。
自己要做的事情，注定不會被人所理解。
誰會相信沒有發生的事情，誰又會相信自己所描述的那千里無雞鳴的末世？
當歐陽說出辛苦了的時候，祖淵終于在這個世界上找到了真正為自己擔心，真正關心自己，真正了解自己的人。
自己的知己一直都是大師兄，大師兄也真的是唯一的知己！
就算是自己去做不被天地所理解的事情，這個世界上依舊有人懂自己！
“我......”祖淵無力的放下手，眼淚不知道為什么就流了出來，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委屈一般，心酸和委屈剎那間充斥在自己的心頭。
真好啊！
大師兄真的能夠認出來自己，這種感覺像是一種肯定，也是大師兄和自己之間太深的羈絆，讓自己根本無處遁形！
怪不得自己在和心魔纏斗之后，大師兄的真元會來到自己的意識空間，原來大師兄一直都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那么多天的時間里，原來大師兄早就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只是在配合自己拙劣的演技，跟自己演戲。
怪不得，大師兄一開始的對自己的防備，到最后完全的信賴自己。
原來并不是因為自己取得了自己的信任，而是大師兄不知道從什么開始便知道自己是那個他最信任的陳長生！
奇怪的心情，奇怪的自己，唯獨大師兄卻還那么熟悉這樣奇怪的自己！
祖淵突然感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這一刻，祖淵終于可以卸下自己的防備，此刻的祖淵便不再是祖淵，而是曾經青云宗小山峰之上的三弟子。
陳長生！
陳長生胡亂的抹了抹臉，強擠出一個微笑，哽咽的說道：
“是我，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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