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扶子春之所以，在剛開始的時候，會在這個世界里，總是覺得自己好像沒有歸屬感的原因之一。
她是誰呢？
她的根到底在哪里呢？
她曾經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甚至為此而翻來覆去，又輾轉難眠。
可最終她也沒想到合適的解釋。
“……”
玉樹吶吶，無意識地，他撞進扶子春平靜無波的眼眸深處，分明無風無浪，他卻覺得里面好像在下雨。
下雨也是綿綿如針的細雨。
“所以你如果對我有什么敵意的話，我也能夠理解，只是——我承認我或許的確不配我義父陸盛淵的疼愛偏寵，或許也擔不起徐與安丞相給予我的關懷擔憂，或許我也不配現下能得到長瀛女帝掏心掏肺給予我的關愛親情。因為我最開始接觸到我義父陸盛淵和徐與安丞相的時候，是以我偷來的陸汐顏的身份。后來接觸到我姨姨，也是占了我娘親的光。”
“我不否認這些，我也承認，我的確有些配不上這些世間頗為美好的感情。我對不起很多人，但我卻唯獨沒有對不起你——”
扶子春說到這里的時候，又重新側目看向了玉樹。
玉樹一時怔愣。
像是覺得莫名其妙，不太清楚，云里霧里。
“我甚至在認識秦衍和秦衍相愛的時候，都是用的我偷來的身份，想著抱大腿以求自保且安身立命的，那種時候我對所有人都是抱著一種算計的心思，可是我在遇到你的時候卻不同——”
扶子春平靜又認真，居高臨下的同時，眉眼里卻帶著漠然和悲憫的情緒。
兩者交織。
太怪了。
以至于玉樹都覺得自己的心神，好像都被扶子春的這一眼給震到了，他一時間只覺得后背發涼，毛骨悚然，整個人像是在冰天雪地里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了腳。
他麻木。
他僵凝。
他想反駁卻無話可說。
他想逃走卻已經四面楚歌。
扶子春則還在緩慢地補充解釋：“因為那個時候，你并不能給我帶來任何的好處，可我卻依舊選擇救下了你，并且讓你成為了我的弟弟，此后也給予了你許多的庇護。”
“可以說，我的確是鳩占鵲巢的冒牌貨，也的確利用原主的身份，而不勞而獲了，許多的便利和我原本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會得到的愛。所以在我知道你是這么看待我的時候，我也并沒有覺得惱怒或者怨恨，我甚至覺得，哦，你說的竟然這么有道理，因為我的確就是這般的卑劣和不堪。”
“……”
聽到扶子春這么說，玉樹全身上下都在打著細小的哆嗦了。
他想反駁，他想說不是的。
他不想讓扶子春用這般平靜淡漠的神色撕扯開自己的還未愈合的傷疤，將那份鮮血淋漓的畫面呈現給他看。
他不想看。
他不想，讓她這么疼。
可是扶子春卻還是在繼續往下說，有條不紊，情緒也異常的平靜穩定，她輕嘆：“我也知道你現在在別扭什么，你覺得我變了，你覺得我跟你想象中的那個宛如圣母一樣帶著光環的姐姐不一樣了。”
這也是扶子春為什么要跟玉樹說這么多的原因。
她得讓他面對現實。
不要在自己的記憶里太過美化一個人。
會出亂子的。
扶子春輕笑著繼續說：“我也承認我的確變了，我不可能永遠都像你想象中的那樣潔白無瑕——如你所見，我也滿身疤痕，但是我也不會跟你解釋或者辯駁什么，并且如果你非要執著的詢問我的話，我還會跟你講——你所見所聽所聞，都是我，這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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