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孤身行走于懸崖邊,再度一腳踏空,秦衍才徹底從那些虛無縹緲的紛杳往事里清醒過來。
他眉心脹痛并未得到片刻舒緩。
越按越痛。
越是想要心安,就越是焦躁煩悶。
那個女人帶著滿身清苦藥香撲進他懷里的溫暖觸感,好像到現在都還縈繞在他的指尖,讓他忍不住想起她滿臉的淚和眼底殷切的繾綣愛意。
虛偽。
真是一個卑劣可惡的騙子。
可是……
秦衍又總是不受控制地想起那個女人在他百般試探時,看向他時欲言又止的盛滿秋水的雙瞳。
太像了。
就算是偽裝也不應該這般相似。
……
正在秦衍渾渾噩噩之時,聽得流風沉聲說:“王爺,咱們到了。”
呼。
秦衍竭力將滿心煩悶焦躁情緒甩開,將古書擱置在心口位置,起身下了馬車。呈現在眼前的是一條逼仄的山路,隱有潺潺流水自上流傾瀉流淌而來,郁郁青青的密林里,秦衍余光注意到流風作勢和他一通進去,蹙眉提醒道:“你在外面等著。”
“王爺……”
流風擔憂皺眉,但秦衍卻去意已決。
他只能放棄。
自家王爺行走于逼仄山路里,很快就隱匿了身形,流風惋惜無奈輕嘆。他也不明白王爺最近是怎么回事,總是一幅恍惚出神又心事重重的模樣也就罷了,可他更多時候還在心底藏匿了許多秘密,他誰都不信,也對誰都不愿意講。
流風無奈,也只能看著他一點點地將自己全面封閉。
罷。
只要王爺心中有數就好。
……
秦衍循著記憶里的道路往那幽暗山洞而行,之前他在北歌參加罷了“扶子春”的葬禮后就當即選擇回了大晟。他并未替她守靈,顧淵鷙因此還指著他鼻子跟他大吵了一架,但這對他來說都無所謂。
守靈?
那是給死人守靈的事。
顧淵鷙的“扶子春”已經死了。
他的“陸汐顏”卻還活著。
只是他的“陸汐顏”現在生了他的氣,拋棄他離開他了而已,但沒關系的,他只要回去好好守著大晟,等他的“陸汐顏”那口氣下去了,自然就會回來找他的。他等著她回來。
可是在回來途中,有次夢魘,他卻無意識地開始了夢游,等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馬車里,而是出現在一個幽暗山洞。
而山洞里有一個身穿道袍掛著滿身彩色布條的中年男人,他也在男人嘴里明白了一點關于這個世界的真相。
……
原來如此啊。
怪不得顧淵鷙那般瘋狂偏執地想要擁有她。
這已經算是第二世了。
上一世,顧淵鷙辜負了她,陰差陽錯之下逼她絕望赴死,所以這一世他才放低身段不惜一切也要將她找回去。
顧淵鷙的確癡情偏執。
但又怎樣?
那些都是上一世的事情,這一世的她是他的了,他不準備將她讓給他。
陰差陽錯之下,他們互相失憶又見面不識,她到底是陰差陽錯回到了顧淵鷙的身邊。而后來,他奮力想爭,卻也只得到了她一句輕飄飄的“累了”。
她確實累了。
莫名其妙陷入這場爭執中,浪費了自己的兩世。
秦衍看不起顧淵鷙,可其實他不是也跟顧淵鷙差不多的嗎,他也沒能強過顧淵鷙,他也沒能留下她。
……
原來誰都留不下她。
她是自由的。
她不會因為任何人而留在這里。
……
“吱呀——”
正在出神的秦衍踩到了一根枯枝,恍惚茫然之際,抬眼又再度看到了那個幽暗的山洞,秦衍伸手貼近了被自己放在心口位置的古書,將所有情緒拋諸腦后。
“你可終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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