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天路共三千梯,代表大道三千。
據說不管修行什么道藏,立下什么道種,在這三天梯上都能映照。
所以這登天路才被稱為帝路,順著這條路走到終點,就是大道盡頭,可稱帝尊,而帝尊極境,就是大帝!
當年荒古大帝就是在圣境戰場踏上帝路,鎮壓當代無敵,最后走到大道盡頭成為帝尊。
又獨守人族長城于殺戮中登上絕巔成為大帝。
最后孤身殺入禁區,平定動亂。
陳知安拾階而上。
初時不過如此,閑庭信步。
只是越往高處,威壓越重,有光落在他身上,讓他腳步漸漸放慢。
如果此時登天的是屠蘇。
這道光便是脫胎換骨印證道種的無上機緣。
可惜此時登天的不是屠蘇而是陳知安。
當他在天瀑山拒絕登上座神殿時,就意味著已經拒絕了一切機緣和造化。
落在他身上的光,自然也就變成了催命符咒。
每一道光都重若千鈞,更讓陳知安感到不安的是,那無所不在的光從神庭灌入,似乎在侵他的識海。
不過好在意識海內有那枚化成混沌磨盤的種子替他擋住光,真正落在他身上的寥寥無幾。
所以他雖然大汗淋漓,渾身酸痛,但終究有驚無險地走了二千九百九十九步。
他已經看到了三千梯上那道門戶。
再往前一步。
他就能推開通玄戰場的大門。
只是在即將踏上去的那一刻,他卻忽然猶豫了。
因為就在他抬腳的瞬間,他感受到一種不可言喻的恐懼,仿佛踏上最后那一階,他就會面臨前所未有的恐怖。
更讓他感到汗毛豎起脊背發涼的是,先前似乎有一道目光掃在他身上。
那道目光沒有半點情緒,甚至沒有半點波動。
最要命的是。
他身后已經沒了路,除了踏上去別無選擇。
沉默良久。
陳知安抹去額上的冷汗,緩緩抬腳踏上那道天階。
“轟!”
就在他腳掌落下的瞬間,天空倏然降下一道恐怖光柱。
光柱猶如實質,砸在陳知安身上瞬間將他砸得血管迸裂,鮮血從七竅噴涌而出。
陳知安的氣息瞬間萎靡下來。
“該死!”
陳知安臉色瞬變,僵直站在原地。
他發現自己的肉身要碎了。
更要命的是神庭天眼自主開啟,內有神光涌動,白茫茫一片,好似在接引天地,又好似冥冥之中,有無上大能在操控他的天眼。
與此同時。
他意識海內大放光明,天威浩蕩,宛若開天辟地。
而那光明中。
有一道冷漠眸光掃過。
那道眸光是從陳知安神庭天眼射出,可此時操控天眼的不是陳知安。
“滾出去!”
識海內,陳知安的陰神抬頭看著那道眸光,眼底充滿了憤怒。
劍意天地倏然降臨,一道恐怖劍光向天空斬去。
這是陳知安最憤怒也是最恐怖的一劍,劍光無匹,快到了極致,好似要將意識海的天幕斬成兩半。
然而面對陳知安斬出的劍光。
那道冷漠眸光連看也沒看一眼,繼續掃視意識海,反倒是陳知安的陰神肉眼可見的暗淡下來,意識海內翻起滔天巨浪。
“滾出去!”
陳知安仰天咆哮,持劍再斬。
與此同時,他運轉帝族姬氏秘術天帝印極境升華,一座巍峨大山拔地而起向那道眸光砸去。
巍峨大山砸中那道眸光,瞬間被眸光洞穿。
氣機反噬之下,陳知安的陰神再次黯淡了幾分。
甚至隱隱有瓦解的趨勢。
面對這天柱般的浩瀚之光和那只冷漠眸子,陳知安哪怕手段盡出也無濟于事,甚至轉瞬之間便讓自己遍體鱗傷。
就連那枚化作混沌磨盤的世界種子,此時也安靜待在意識海底,彷佛失去了一切威能,又似乎是在躲避那道眸光...
此時。
陳知安肉身在崩碎,陰神在瓦解。
面對這道眸光,他沒有半點勝算。
這比當初在西伯侯府時面對趙無極時更令人絕望。
因為這一次。
他甚至不知道敵人是誰,敵人在哪里。
認清這個事實后,陳知安眼底的怒火反倒漸漸平息了下來。
抬頭看著那道冷漠眸光,陳知安散去手中的劍。
這座戰場能將他逼到這個境地的,除了那位視萬物為芻狗的存在,別無他人。
......
命運的每一次饋贈,早已在暗中標注了價格。
狩獵戰場,登天路。
真正的狩獵者從來就不是鎮壓當代的天才,而是那位冥冥中的存在。
祂用氣運垂釣人間,每一個踏上登天路的人,都是祂的棋子。
而陳知安。
則是那枚脫離了掌控的棋子。
祂意識海內的世界種子遮掩了天機,將他隱入天地,讓冥冥中的存在無處可循,如果在殺死屠蘇后陳知安離開戰場回歸圣墟,他應該不會被找到。
可偏偏他登上了天路。
大道三千,三千天梯,他踏上最后一步前被冥冥中的存在找到。
于是天柱降下,要將他抹殺。
又有目光落下,要看透他身上的秘密...
沉默良久。
陳知安手掌虛握,拂燭出現在他手中,他抬頭看著那道眸光忽然笑了起來:“你也不是無所不能,至少,你無法用比我更強大的力量殺死我......”
“轟隆隆!”
天幕上響起滾滾雷音,好似蒼天動怒,猶如實質的天柱再次砸下,瞬間將他握劍的手臂轟碎。
連同他挺直的脊梁也寸寸斷裂。
身體如即將破碎的瓷器布滿了裂紋,碎肉橫飛。
而意識海內。
那道冷漠眸光第一次落在陳知安身上。
只是一眼就讓陳知安的陰神近乎破碎,好似風中殘燭,看起來凄慘無比。
然而面對這恐怖天威,陳知安臉上笑容越濃,甚至掛滿了嘲諷:“你果然殺不死我,因為你脖子上套著鎖鏈,你,就是一條狗啊!”
“轟隆隆!”
蒼天動怒,虛神境戰場和通玄境戰場瞬間烏云滾滾,又是一道天雷落下,好似天道將傾,陳知安徹底被淹沒在雷海中。
許久后,雷霆散去。
陳知安躺在最后一道天梯上,血肉模糊,渾身沒有一塊好肉,如同一灘爛泥,四肢早已被崩碎,奄奄一息。
而意識海內,他只剩下一個頭顱,就連頭顱都幾乎要散去,只有那雙眸子依舊燦爛,嘴角依舊掛著嘲諷笑容。
笑的歡快極了。
笑了半響,他用牙齒叼起跌落在一旁的拂燭,只見一道劍光落下,瞬間將他頭顱攪碎。
陳知安消散在原地,徹底化成了飛灰。
一切都歸于平靜。
只有一道聲音在他意識海響起。
聲音充滿了嘲諷,又似乎有些可惜。
“你果然只是一條狗,無法殺死我啊...”
那道冷漠眸光掃過陳知安陰神,終于有了一縷波動。
陳知安已經死了,肉身和陰神都化成了飛灰,可為什么意識海還未散去,為什么還會有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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