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是為這事兒。
周正在腦海中回憶店里有沒有這些畫。
乾隆的妃子，他記得自己倒是收藏過幾幅，還是出自西洋宮廷畫家郎世寧之手。
就在他思考之際，其中一位老專家不樂意了。
“我說啥，商人是不屑于文物保護事業的，對他們來說又沒好處。我們只是想看看原人物長什么樣，又不是要你東西，還要思考這么久。”
“副院長，我剛才就說了，我們自己修復，查閱資料，應該還是能查到這幅畫殘缺的人物長什么樣，沒必要把外人叫來，弄得我們還等半天。”
這些老專家脾氣挺大。
周正微微皺眉，解釋道：“我只是在回憶我店里有沒有。”
“想這么半天，肯定是沒有的。乾隆也好，他的妃子也好，畫像都極其珍貴，屬于宮廷之物，原本應該都在帝都博物院，卻因為一些原因流落民間，真是悲哀。”
謝輕語打了一個圓場，說道：“既然歷史事件已經發生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你去讓那些收藏者把東西全還回去，給他們送一面錦旗和200塊，你猜猜他們愿不愿意？”
趙東旭連忙說道：“老李，行了，別發牢騷了。就是因為我們把倉庫翻了遍也沒找到妃子和大臣的畫像，所以我才請來了周先生。”
“等我打電話確認一下。”周正給吳天罡打去電話。
現在正乾齋的生意，基本是他和舒小鋒在負責，也是周正最信任的人之一。
在周正打電話的間隙，陳思明也把剛才在鐘表展的事跟趙東旭說了一遍。
“他把鐘芯都說出來了？那個御制銅鎏金轉花轉水法大吉葫蘆鐘是上周才修復完成的，在此之前只有王師傅和他的徒弟見過，我也是臨近展出時才去看過。”
趙東旭感到不可思議。
“對，我當時就在場，他通過御制銅鎏金轉花轉水法大吉葫蘆鐘外部，就能把內部給推斷出來，其知識面真是太廣了。
還有后面的銅鎏金太平有象水法轉花音樂自鳴鐘，他跟另外一個人互辯，在沒有標簽的情況下，也很輕松的說出了這是英國喬治三世送給乾隆的。
我記得當時我們查銅鎏金太平有象水法轉花音樂自鳴鐘的來源，前前后后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結果人家看一眼就說出來了。
副院長你眼光還是很獨到，原本開始我還很奇怪，一個開古玩店的，你怎么會請他來參與修復工作，現在看來是我淺薄了。”
趙東旭尷尬的笑了笑。
他也沒想到周正會這么厲害，這次請他來其實是兩個考慮。其一是周正給帝都博物院捐贈了文物，只送錦旗，好像沒太多說服力。
把他請來參與到文物修復工作，只是單純提意見，至于聽不聽是另一回事，但對于他來說，有參與感，心情也愉悅些，覺得自己受到帝都博物院的重視了。
其二是這幅畫的修復工作，確實存在很大的問題，絹紙破損的地方，一些人物的頭不見了。現在他們通過史書查到崇慶皇太后80大壽時現場的人和座位，基本能推斷出誰是誰。
但是這些人長什么樣，文字肯定是沒法體現的，只能通過畫像來推斷。
“書法跟鐘表可不一樣，好多沒展示過的皇室收藏，就算親眼看見，也說不出來這是什么，是誰畫的，該怎么修復。”
專家對剛才周正看出鐘表的事嗤之以鼻。
在他眼中，書法的鑒定才是更難的。
等周正打完電話回來，趙東旭一臉期待的問道：“怎么樣？”
“我手頭有一位皇后，兩位皇貴妃的畫像，我已經讓店里的人拍照，待會發過來。”
“崇慶皇太后80大壽是1771年，乾隆在位一共有三位皇后，你手頭的皇后畫像是誰的？”專家的語氣帶著懷疑。
他懷疑周正不知道這些。
“李教授這是擔心我不懂歷史呢。”周正不動聲色的說道。
“我知道你是開古玩店的，而且在圈子很有名，但恕我直言，你們對古董或許很懂，但對于歷史，知道的不一定多，因為這些跟錢沒什么關系。”
李曾在帝都博物院書法組三十余年，再過幾年就要退休了。不過像他們這樣的修復師，就算退休了，也會被作為退休返聘人員，繼續回來工作。
畢竟手藝要傳承。
周正對這里的專家也很尊敬，若是換做其他人，他肯定已經生氣了。
“李教授，你這就有點以偏概全了。開古玩店更要學好歷史，不然遇到有問題的物件，就不容易發現有問題。我知道你剛才想問什么，乾隆共有三位皇后。
孝賢純皇后，滿洲鑲黃旗人，是乾隆帝的原配皇后，乾隆十三年，也就是1748年，在東巡途中，于德州崩逝，終年37歲。
皇后那拉氏，滿洲鑲黃旗人，乾隆帝的第二位皇后。乾隆三十年閏二月十八南巡之時因剪發觸犯國忌失寵失權。次年，也就是1766年因病死亡。
最后就是孝儀純皇后，原本只是皇貴妃，但生下了皇太子，也就是后面的嘉慶帝，所以死后才被追封為皇后。在乾隆四十年，也就是1775年死的。
所以崇慶皇太后的80大壽，距離乾隆皇帝最近的這位，應該就是孝儀純皇后，正好我店里的畫像，正是孝儀純皇后。”
周正能說得這么清楚，倒是讓李曾有點沒想到。
他不緊不慢的冷凝道：“孝儀純皇后在世時，并未給他冊封皇后，而是皇貴妃，你怎么確定畫像中乾隆皇帝旁邊就是她呢？”
“乾隆皇帝很聰明，之所以沒有在立皇十五子永琰為皇位繼承人之前先立皇后，也是出于復雜的朝局考慮。
如果冊封令妃為皇后，無疑是傳遞了一個政治信號——皇儲為皇十五子永琰，這勢必引起一些人的奪位之心，不利于朝局的穩定，也不利于永琰以及他的兄弟的成長。
作為皇帝和父親的乾隆，當然不愿意看見奪位的殘酷場景，他爸爸在這方面的教訓太深刻了。
令妃生前已經擁有東珠朝珠，而東珠朝珠是帝后才有資格佩戴的。
且以皇貴妃之尊總攝后宮，代行皇后之責，成為無名號而有實權的后宮之主達10年之久。
可見，乾隆皇帝給與了令妃極大的權力。在皇太后80壽辰時坐在距離乾隆皇帝最近的位置，除了她之外，就沒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