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前面就是秦長城了。”河西郡守魏順指著無定河對岸的長城說道。
秦國這座長城并不是用來防守匈奴等胡人的，而是用來防守趙國的。
秦國地形險要，東面有函谷關，軹關，黃河天險，易守難攻，北面雖然算不上一馬平川，卻沒有雄關可以駐守。
曾經趙武靈王為了尋求滅秦之法，從河套一路南下，勘察地形，最后抵達咸陽。
秦王稷得知之后，頓時臉色大變。
一直以來，秦國主要兵力都是放在東方，剩下的兵力則是放在隴西和巴蜀等地對付義渠和南蠻，北面沒有任何兵力駐守。
一旦趙國騎兵自北向南，長驅直入，整個關中都會落入趙國的鐵蹄之下，秦國必然損失慘重。
為了抵擋趙國的騎兵，秦王稷征發民夫，在無定河南岸修筑了長城。
不過這座長城并沒有起到太長時間作用，沒過幾年趙武靈王就死了，趙國也從戰略進攻轉變成戰略防御，之后膚施等地更是被秦國攻占，秦長城逐漸廢棄。
直到趙括再次將膚施奪回，設立河西郡。秦國為了防御趙國騎兵，又派人將長城修葺了一番。
趙括沿著無定河巡視了兩三里，對岸的秦軍并不多，每隔三五十米有一人巡邏站崗，但防守的很嚴密。
趙括等人剛剛出現，對岸就有了動靜，很快，一支披堅執銳的秦軍出現在無定河對岸。
沒有挑釁之語，也沒有友好的交談，雙方一句話都沒有說，趙括仿佛沒有看到秦軍一般，繼續觀察秦軍防御。
長城和無定河之間的空地被砍伐的很干凈，沒有一株樹木，趙軍如果偷襲，很遠就會被秦軍發現。
渡河之后，必然會面臨秦軍猛烈的攻擊。
秦軍亦步亦趨的在對岸跟著，趙括走一步，他們就走一步，趙括停，他們就停。
“這幾年來，秦國有沒有試探性的進攻？”趙括瞥了秦軍一眼，開口問道。
“沒有。”魏順搖了搖頭，“自從河西回到我趙國之后，秦國就一直待在對岸，沒有任何過激的舉動。”
“秦國若是舉大軍而來，魏卿當如何？”趙括看著魏順。
趙國的河西郡只是小郡，地狹人少，只有膚施一座堅城，且不像秦國一樣有長城作為依靠，距離邯鄲又非常遙遠，一旦秦國派主力進攻，河西郡堅守下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河西郡作為河套的屏障，一旦河西郡失守，河套將面臨著被秦國從中間一分為二的風險，因此河西郡絕對不容有失。
“堅壁清野，等待援軍。”魏順思索了片刻，老老實實回答道，沒有夸大海口。
他知道自己家大王是知兵之人，對秦軍戰斗力非常了解，夸大海口不僅不會讓大王重視，還會讓其心生厭惡。
“能守多長時間？”趙括問道。
“十萬大軍來攻，臣可守三個月。二十萬大軍來攻，臣可守一個月。二十萬以上，臣……臣不敢保證。”魏順低頭說道。
這已經是他預計最好的結果了，整個河西郡也只有數萬百姓，去掉女人，老人，孩子，連兩萬壯丁都湊不出來，非當世名將，不可能擋住秦軍主力。
魏順雖然自負，但他更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
“若秦國舉二十萬大軍而來，請卿務必堅守一個月，等待援軍到來。若是一個月之后，援軍未至，卿無論是降是逃，寡人都不會怪罪卿。若秦軍超過二十萬，寡人允許卿棄城，不會怪罪，但是在棄城之前，還請魏卿派人將情報送往邯鄲和河套，讓寡人做好準備。”趙括鄭重的說道。
說實話，秦國派二十萬以上大軍攻打河西郡的可能性非常小，甚至可以說不可能。
河西郡一沒有礦產，二不是富裕的平原，三不是商業繁榮之地，四不是戰略要地，五距離咸陽遙遠，運糧運兵困難，雖然旁邊就是黃河，但黃河龍門附近是無法走水運的。
秦國派一支偏軍攻打都是看得起河西郡了。
但趙國不敢賭。
河西郡對秦國來說價值一般，對趙國來說卻至關重要，如果秦國見向東擴張無望，將目標放在河套，必然會攻打趙國河西郡，威脅河套。
河套是趙國未來的糧倉之一，絕對不容有失。
一個月時間，足夠將消息傳遞到邯鄲，并派兵過來了。
如果是最快的趙飛騎，全力趕路的情況下，從邯鄲抵達河西只需要數天時間。
若是秦軍超過二十萬，那趙國就要做好準備面對一場長平之戰級別的大戰役了，一城一地的得失反而不再那么重要。
不過趙括清楚，不到萬不得己的情況下，秦國不會走這條路的。
對于秦國誘惑力最深的，始終是富庶的中原。
而且秦趙作為天下最強大的兩個國家，一旦發生大戰，無論誰輸誰贏，最后獲利的必然是其他五國，就像長平之戰一樣，無論是這一世還是歷史上，兩國都打廢了。
獲得最大利益的卻是魏國和韓國，順利得到秦國函谷關以東所有土地。
歷史上秦趙兩國打的時間更久，長平之戰兩年多，邯鄲之戰兩年多，邯鄲之戰結束后，韓魏兩國也是趁機大敗秦國，奪回函谷關以東。
因此秦國和趙國都在竭力避免雙方直接發生沖突，防止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臣絕不會辜負大王的信任。”魏順抱拳說道。
如果趙括直接下令，無論來多少大軍，都要堅守，他或許會心生異樣。
但是現在只是讓他堅守一個月，若是秦軍超過二十萬，可以棄城，瞬間讓他內心堅定了不少。
“回去吧。”趙括轉身朝膚施走去。
林胡君和樓煩君互相對視了一眼，連忙跟了上去。
他們倆收到趙括的命令之后，雖然內心有一些掙扎，但都趕到了晉陽。
兩人本以為等待他們的將是一番逼問和警告，甚至有可能撤掉他們封君的地位。
誰曾想趙括只是簡單的說了幾句，幾年沒見，甚是想念二位，只是這幾年趙國一直在變法改革，實在抽不開身，這次好不容易有了空閑，便邀請二位過來聚聚，一同巡視趙國。
二人提心吊膽了幾天，尋思趙括在耍什么花招，誰知道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兩天之后，趙括就啟程來到河西郡了。
一路上除了聊聊家常，趙括什么也沒說。
趙括不說，林胡君和樓煩君也不敢問，只能乖乖地跟在趙括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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