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劍斬滅金光大手。
劍劍全力。
看似從容揮劍，實際上對陳道君的損耗極大。
他斬的是金光大手，可實際上這三劍斬得是上蒼天威，或者直接的說斬的是……上蒼！
這是以低緯度力量挑戰高緯度力量，且還挑戰成功了！
所謂的損耗，不是陳道君揮出這三劍后自身的損耗，而是來自于上蒼天威的反噬之力。
轟隆隆……
南明離火滔天洶涌。
茫茫天路都成了雪白，翻騰起無數直沖九霄的雪白浪潮。
恐怖的天威和南明離火不斷傾軋向天路上的陳東。
而陳東置身在幽冥地獄之上，完全沉浸在“壓身問心”狀態中，對于外界的任何變化都不知曉，也無心理會。
當然……他也無法知曉陳道君的喃喃自語。
他的狀態急轉直下。
身形越發的佝僂，頭發也變得蒼白。
甚至就連容貌，也在南明離火的純白色光芒印照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著。
“何為道？到底何為道？”
“大道五十，去其一，這算不算道？”
“大道小道，哪條才是真正的道？”
……
陳東不停地呢喃著，表情也越來越痛苦。
他緊閉著雙眼，眉頭緊皺成一團，滿臉扭曲顫抖，一條條青筋血管更是暴凸了出來。
真正的絕殺！
上蒼如此“問心”壓根就沒想過讓陳東有踏天成功的可能。
相較于儒釋道三家，張春秋是道家之人被問及“何為道？”實屬情理之中，畢竟他專攻的就是這。
簡單三字，卻是蘊藏萬千，不像是儒釋兩家那般論道的專一。
想要從“道”中自證，機會渺茫到無！
而陳東呢？
一介散人，壓身問心被問及“何為道？”，一不像張春秋那般專攻，二也不像是儒釋兩家那般論道的“專一”性。
道之寬廣，儒釋在其中。
所有人的問心如果形容成一場高考考試答卷的話。
張春秋是一個高中生答的是包含了他所有學識的高中生的卷子。
崔聞道和了悟大師是偏科的高中生，但遇到的卷子題，也都是他們偏科擅長的。
而陳東……卻只是以高中生的年齡，答這一份試卷。
但凡“壓身問心”被問及的不是“何為道？”，而是其他，對陳東而言都還有一線生機，可“何為道？”對他而言，實屬超綱了！
“小東兒，你……一定能行的！”
陳道君置身在天路上，嘴角流淌著鮮血，緩緩回頭重新看向前方的天門。
狂暴磅礴的氣勁龍卷，席卷著他的周遭，以霸道決絕的姿態將南明離火盡數推開。
而周遭更遠處的南明離火，卻成了他抵擋天罰雷劫的依仗。
萬千雷劫，一接觸到南明離火，便瞬間被焚滅成虛無。
明明近在咫尺的天門，卻是那么的遙不可及。
隨著這一回頭，陳道君的神色再無半點柔和，取而代之的是殺伐戾氣。
三劍縱橫出去的三千里劍氣，依舊橫亙長空，壯闊無比。
而開合一尺的天門中，卻是悄無聲息的再度浮現出一團金光。
金光一出現，便快速擴大。
如大日騰空，灼灼其輝。
陳道君眼睛瞇成了一條縫，泛著幽光盯著那團金光，右手執劍下意識地擰動了一下。
“上蒼……且再出手，道君為天下，迎戰！”
聲音很輕，卻決絕鏗鏘。
以他一人之力，背負天下，獨戰上蒼。
這一刻，陳道君所承受的壓力，遠超徐清風、空空大師等人。
距離天門三十米處，只身撼天。
這已然是真正的與上蒼面對面的對戰了。
天門中，那團氤氳而出的金光緩緩地從縫隙中飛了出來。
看似緩慢，實則迅猛到忽略了時間。
在陳道君的目光注視下，金光直接分成了兩團，然后快速地膨脹璀璨起來。
兩只金光大手，直接從兩團金光中伸出。
龐大如山，屈伸成爪。
蘊含的上蒼威壓，須臾間直接橫推南明離火，朝著陳道君碾壓而來。
“臉都不要了！”
姜大爺望著天門中重新探出的兩只金光大手，聲淚俱下。
自人族誕生之初，一次次踏天路，不論成功與否，上蒼也始終恪守著游戲規則，允許失敗，也允許成功。
而這一次，上蒼卻一次次的破壞規則，逾矩而行，悖逆大道，為了斷絕這次踏天路，一次次加碼天威到讓人絕望的地步。
金光大手本就是天門之后的真正上蒼之力，其對天下眾生的壓制都是絕無僅有的。
陳道君再強，強到有資格比肩上蒼，那也只是有資格而已。
就如同空空大師一般，他也是“陸地佛陀”，手段層出不窮，卻終究抵不過上蒼之威。
維度的差距，就注定了二者之間一定存在差距。
更遑論，陳道君此時面對的，比空空大師更加兇險。
實力徹底爆發出來后，以霸絕之姿沖撞進天路后，擺在陳道君面前就只有兩條路，要么站在天路上，擋在陳東前，等待陳東的問心有結果，要么就是死在陳東前面，亦或者與陳東一同隕落。
橫壓天下千年之久的天下第一，卻依舊被逼到了這種地步，也不怪姜大爺此時聲淚俱下了。
人族……從來都是弱小的！
哪怕是砥礪前行，拼命改命，奮代代血勇，為后代繁衍昌盛而拼搏，可面對上蒼卻依舊是如此弱小！
“好好好，真好！！！”
陳道君眼睛瞇成一條縫，依舊泛著幽光，嘴角卻是勾勒起一抹嘲弄的笑意：“不愧是上蒼啊，霸絕無雙，悖逆大道！”
說話間。
他微微躬身，同時雙手握劍。
磅礴睥睨的氣勁龍卷環繞四周，似乎更加狂暴剛猛了。
隨著軒轅劍一聲輕微劍吟，天下氣運蜂擁而來。
陳道君腳下滌蕩出一圈漣漪金光，擴散向四面八方。
殺意涌動，霸氣升騰。
面對再度加碼的金光大手，這位天下第一沒有半點恐懼，反倒是坦然應對。
也就在陳道君腳下蕩漾出金光漣漪的同時。
兩只蓄勢的金光大手，直接抓滅一切，如兩座大岳悍然橫推向陳道君。
前行橫推中，卻是無聲無息。
并不是這兩只金光大手比南明離火弱，而是更強，強到了隔絕了一切！
“嗬嗬……”
一直“問心”的陳東，卻是在這一瞬，驀然張口，呼出了兩道白氣匹練。
隨著這一口氣息呼出，他的嘴角緩緩上翹。
不再似之前那般痛苦，反而隨著這一笑變得釋然了，也有些癲狂了。
兩縷細如發絲的黑氣，悄然從他緊閉的雙眼中流淌而出，朝著四肢百骸勾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