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
雅歌頭痛欲裂,從昏昏沉沉中醒來。
這次昏迷,她做了個很長的夢,夢里鹿紹元還沒有坐輪椅,是年輕時的樣子。
他任由她騎到肩膀上,帶她出去逛游樂園,毫不遮掩的告訴所有人,她鹿雅歌,是鹿紹元最小最寵愛的女兒。
他們玩得很高興,她的夢里,全都是歡聲笑語。
但是……
她的視線逐漸清晰,引入眼簾的是鄉下簡屋瓦舍的房梁,上面垂著一盞昏暗的燈。
沒有鹿紹元,沒有游樂園,只有未來無止境的折磨。
美夢破碎,她徹底清醒了。
鹿紹元永遠醒不過來了,是她讓宋蓮推下去的,就算他活著,也不可能愿意公開她的身份。
終究是,夢一場。
她譏諷的勾了勾唇,是嘲笑自己的。
田伊就在她旁邊坐著,悠閑的翹著二郎腿,又在嗑瓜子。
“你醒了?醫生來看過就是不一樣,不過你這體質也太差了,連一天都沒挺過去,以后還有年復一年的日子等著你,有你好受的!”
田伊吐著瓜子皮,連連嘆氣,卻沒什么好臉色。
雅歌想說話,剛張了張嘴,就發現嗓子啞得出不了聲,咽口水都疼,她手上還打著吊針,全身的傷都是上藥包扎過的。
她心下一喜。
鹿笙歌找人給她醫治,這是心軟了?打算放過她了嗎?
田伊看到她臉上的欣喜,下一句話,卻瞬間破碎她的妄想,將她打回谷底。
“既然醒了,就趕緊起來,都睡一天了,這會已經晚上了,該去院子里跪了!”
她剛醒,嗓子也啞了,還要讀那本般若經?
在田伊準備轉身出門時,雅歌撲過去,抓住她的手,然后沖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田伊很快明白她的意思,毫不客氣的說:“我家笙歌小姐說了,嗓子不行,手總能用,就跪著抄寫,規矩不變。”
雅歌:“?”
抄寫?
般若經五百萬字!!
她哪怕手斷了,一晚上也不可能抄得完!
田伊將她驚愕憤怒的表情看在眼里,也有點惱了,“快點!別磨磨蹭蹭的!”
雅歌沒動,才剛剛從昏迷中醒來,她頭暈得厲害,人好像還沒完全退燒,左手在掛著吊瓶,再跪個通宵,她又得暈。
這樣下去,她的身體根本吃不消,得折騰廢掉!
她低垂著眼,細細琢磨了會。
田伊走出門口,回頭一看,發現某人還賴在床上,徹底惱了。
她怒氣沖沖的走上前,抓起雅歌纖瘦的手腕,果斷拔掉了她的吊針,毫不留情的將她扯下床。
雅歌膝蓋摔在地上,痛到眼冒金星,卻無法呼痛。
田伊將她的表情看在眼里,滿臉寫著鐵石心腸。
“鹿雅歌,現在這點折磨你就受不住了?你之前幾次想弄死笙歌小姐的時候,怎么就沒想到會有今天?”
“這些苦痛,都是你曾經犯下的孽!是你該贖的罪!你有什么資格反抗?”
雅歌靜靜聽著,很快就不掙扎了,任由田伊將自己帶出房間,扔到院子里。
在鹿十二的監督下,開始從經書第一句抄寫。
……
雅歌嘴唇青白,滿臉虛弱之色。
她寫到天蒙蒙亮,屋里的公雞打鳴,都沒能抄完十分之一的。
沒多久,田伊之前外出的兒子農滿回來了。
男人皮膚黝黑,身材壯實,人長得很年輕,憨厚老實。
看到跪在院子里抄書的陌生小女孩,他整個人都愣在原地。
雅歌那張臉,五官精致絕美,素顏下更顯得清純動人,尤其她現在整個人都很虛弱,更能讓男人有一種強烈的保護欲望。
注意到有人站著看自己,雅歌停下筆,悄悄投去目光。
那雙明眸含著水光,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緊緊是對視一眼,農滿仿佛有種找到愛情的沖動。
“咳咳!快寫,寫到飯點。”
直到鹿十五故意堵嘴咳嗽,才終止了兩人對視的目光。
農滿不敢說什么,快速繞過鹿十五,進去找母親田伊。
田伊剛起床,農滿湊到她耳邊,小聲問:“俺娘,院里那女娃是誰?長得好俊,她看起來年紀很小,是犯了什么錯,要這樣對她?”
“你這是,看上她了?”田伊太了解自己兒子了。
農滿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忠厚老實的笑著,“她長得好,要是能給俺當媳婦就好了!”
田伊被他這話氣得不輕,狠狠一巴掌拍他頭上。
“不成器的東西!你不準再惦記她!那就是個妖精!心肝是黑的!而且她是老爺的女兒!你這輩子都別想!”
農滿一向聽母親的話,乖乖答應:“是是是!我不敢的!”
等他從房間里出來,還是沒忍住多看了幾眼院子里的雅歌。
他不知道自家母親為什么要這樣罵她,但肯定有點道理的,雅歌那張臉長得是真美,他看看總是不犯法的吧?
雅歌再次接收到他的目光,故意沖他微笑,笑得甜軟無辜,像極了一只可憐的小白兔。
農滿瞬間紅了眼,不敢再看她,垂下眼溜到廚房去。
鹿十五將兩人的對視看得一清二楚,冷聲警告她:“我勸你別想打任何主意,我跟十二哥兩雙眼睛會牢牢把你盯死!”
雅歌順承的收回目光,拼命搖頭,像是真的怕極了。
鹿十五懶得看她演戲,走過去拿了她面前小桌上的經書和抄寫本,放她去吃飯。
……
早上九點多。
紀御霆帶了專職司機,和笙歌一起又去了市區第一醫院。
寶寶已經九周了,隨著懷的時間越長,笙歌身體的一些小異樣,似乎逐漸顯性。
紀御霆坐在等候室里,焦急的等著結果出來,他緊張得雙手無處安放,整個人都是躁動不安的。
如果笙笙和寶寶們,真的因為他之前體內的病毒,產生任何負面影響,那他覺得自己簡直大錯特錯,罪大惡極!
他緊張得喉結不停滑動,坐立難安。
又隔了十分鐘,護士小姐姐率先開門出來。
看到等候室的紀御霆,她喊:“御爺,鹿小姐的檢查結果出來了,您一起過來看看吧!”
紀御霆立刻起身,快步走進去,笙歌已經被護士小姐姐扶下檢查床了,就坐在醫生辦公桌對面,臉上很嚴肅。
而對面的婦產科醫生,神情也很嚴肅。
紀御霆立刻走到笙歌旁邊的座椅,微抖的指尖握住她的手,跟她一起聽醫生宣判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