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甚獨 > 第348章 ..
  小內侍雖然也不懂孫鑠要問什么,卻同樣被城外烏央烏央的鬼影唬得腿軟,一個勁兒的拽著挪不開眼的孫鑠:“二殿下,看也看過了,天冷,回吧!”

  孫鑠信佛,還窮。

  他穿的樸素,卻也是少府按制提供的冬裝。便是如此都叫冷風吹透,城下那些沒吃、沒喝、沒處躲風的移民們,又該如何渡過這個吃人的夜晚呢?

  踉蹌著回到二皇子府,孫鑠跪在注視人間一切苦厄的佛畫前,念了一夜的經。

  翌日清晨,也是一夜未歇,也是急火攻心,孫鑠嗓子啞了,“常侍,買了多少糧和衣?”

  劉偏已經聽了義子形容城外慘相,只是宵禁之前時間太短,“眼下只買到了二十車糧、十五車柴。”

  他不提衣裳的事兒,是因為如今成衣店里的衣裳太貴了,舍不得買。

  “我先帶人去把這些舍了,你繼續去買。”

  聽他聲音不像,劉偏也怕他在城外沾了死氣生病,便說:“殿下,臣等也沒施過粥,不然把東西都給了縣衙,讓他們派人去吧。殿下聲音嘶啞想是昨日叫冷風拍了,臣先去給殿下喚太醫瞧瞧。”

  說著,便自顧自的出去安排了。

  孫鑠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其實心中也有幾分害怕面對移民的慘相,便被小內侍扶著,回房躺下。

  不多時,劉偏另外一個義子帶著太醫屬的一個待詔(官名,負責診治疾病的太醫屬官)來給孫鑠瞧病。

  待詔開方子的時候,孫鑠問他:“本宮想請大夫去給城外移民瞧瞧,不知待詔可認識醫術可靠的大夫?”

  這個待詔還真給二皇子介紹了兩個同族的子侄,“二殿下,現如今大夫好找,可藥材昂貴啊。”

  在窮兮兮的孫鑠眼里,什么不貴呢?可他又確實不知物價。

  劉偏打了個信息差,妄圖給他的二殿下盡量留下些錢財,可就在他去找廣固縣令派人去城外施粥的時候,孫鑠打了個時間差,把庫房里本就不多的金子全都抬去了糧鋪。

  第一家糧鋪的掌柜是個人精,擦著冷汗對孫釗說:“二殿下容稟,小店存糧昨日已叫府上買空。眼下四門緊閉,外面移民堵路,送糧的車隊一日、兩日的怕是進不來……要不二殿下換別家去看看?”

  糧鋪的糧食真的空了么?當然沒有,他們有存糧,但是因著廣固一直有上命要求用往年市價售糧,所以一直惜售。

  所以,如今孫鑠想明目張膽大量采購糧食,這糧鋪又不是沒靠山,自然是不想賣的。

  聽著糧鋪掌柜的話,孫鑠覺得符合邏輯,便沒發現自己被忽悠了,帶著金子去找下一家。

  中午劉偏回來的時候,聽說庫房里的金子都叫二殿下提出去了,踢著庫房管事的皮鼓氣到打嗝。

  不多時,帶著剩下的金子和送貨車隊回家的孫鑠看見劉偏赤紅的眼,略有些不自在的道:“常侍回來了,可看見那些移民吃到粥了?”

  劉偏在宮里,見慣了雁過拔毛,還能為了流民去礙突然得了個“苦差事”的廣固縣令①的眼?他委委屈屈的道:“臣擔憂殿下病情沒出城,只看著他們把糧車和柴火往移民處運,就回來了。”

  絕口不提二十輛糧車到底有多少糧出了城。

  “咳咳,本宮已經吃過藥,都好了。”孫鑠知道他心疼自己,也替自己心疼那些錢,像小時候那樣拉著劉偏的手往自己的院子去:“天時見冷,本宮買的這些就叫他們送去吧,常侍陪本宮回去躺躺。”

  沒脾氣了的劉偏回頭看了跟著孫鑠出門敗金的二兒子一眼,見他拍著腰間放紙筆的袋囊,示意自己賬都記明白了,才算徹底熄了火氣。

  孫鑠小睡了一會兒,醒了又問劉偏,二十車糧能夠多少人吃多久?十五車柴能燒多久?

  劉偏一直在皇子身邊侍候,哪里知道,只竭盡全力往長久了說,深怕他明天還要去買糧。

  雖然窮,可基本用度是不缺的,孫鑠一點兒概念也沒有,任憑劉偏忽悠,倒是心結開了幾分,加上藥物對癥,晚上念經的時候聲音清亮就了許多。

  其實,十五車柴,把二十車做成立筷不倒的粥的雜糧煮熟也就差不多消耗殆盡了。

  但是有縣令和其屬下從中伸了一手,到排隊領粥的移民手中也只燒得半開的米水而已。

  有總比沒有強,帶著鍋的移民們若是能忍,把沒煮開的粥各家匯集到一起,加些老苦的野菜、野草再煮煮,今晚也能混個肚兒圓。

  一臉莊漢樣貌的四郎,穿著特意換上的破衣爛衫在移民堆里走了一圈兒,看著他們喝的米水,想著當初自家如何待自己,養那些并州徭役,往遠城方向快走幾步后,對著粥棚狠狠地呸了一口濃痰。

  沒有了畢九,縈芯許多民間消息就慢了幾分,好在有總跟著范二郎在外跑的長生,每次發現什么新消息都跟縈芯匯報一句半句的,縈芯當晚也就知道二皇子施粥的事兒了。

  食指無意識的敲著案幾,縈芯正在腦內快速分析孫鑠的帽子夠不夠大,能不能替她頂雷。

  間或有難決的地方,她就問問長生:“二皇子殿下的糧食是哪來的?”

  長生在外都跟許多商戶混熟了,今日就有糧商拿二皇子買糧遭拒的事兒當個笑談跟他說,便仔細的回答了縈芯的問題。

  長庚五人在一邊聽著,不知道夫人到底有什么打算。

  “你們最近一次的物價調研結果給我看看。”

  縈芯說完,三娘快步回自己屋子去取。

  三娘記錄的物價厚厚一沓,從頭一次出門到前日的記錄全在里面。

  因為顧氏和自家已經囤積了快兩年的糧食,各種粗糧舊糧都只簡單寫了三日前的價格,藥材什么的比縈芯印象中果然貴了四五倍。倒是他們記的某家當鋪舊衣舊物的價格讓縈芯覺得這五人果然沒白培養,當年她安置并州奴的時候,可沒想到能去當鋪搜刮舊貨啊。

  “長生,咱們開個糧鋪吧。”

  如今糧鋪的大宗交易都在暗處,如果要糶糧根本不必開鋪子,雖然長生覺得沒必要,但是還是道:“若夫人想做糧食買賣,榆樹街的一家糧鋪正在出兌。”

  接成型的鋪子,總比新開的快,還省錢。縈芯道:“那正好,你去談吧,都掛在阿糖名下。”

  “是。”

  提起走后就杳無音信的阿糖,縈芯一邊慶幸她恢復舊姓趙,與自家大概能隔開一些視線,一邊難免思念起來。

  因為后續如何操作還需契機,縈芯便讓他們都退下了。

  直至服侍縈芯睡下,值夜的阿蜜也出來洗漱,遇到阿甜難免問了一句:“阿甜姊姊,阿糖姊姊去哪了啊?這么久,怎么信都不來一封呢。”

  阿甜深吸一口初冬的冷意,怏怏的道:“大概是沒功夫吧。”

  她語焉不詳,阿蜜也識趣沒再細問,讓粗使的侍女替她把洗臉水倒了,輕手輕腳的回了縈芯的外間睡下。

  就縈芯唯二兩次見孫鑠,她覺得這人應該是真心想賑濟移民,這幾天有他在,城外移民應該能好過幾分,只是讓長生在去兌鋪子的同時,著意打聽下孫鑠都給移民買了什么,買了多少。

  長生帶著糧鋪的契約回來后,把二皇子府兩次采購的大概明細一說,長庚手指動了幾下后,皺眉道:“不夠!差太多了。除非是有選擇的施粥。”

  其他四人心算都慢,倒也不費這個功夫,只是拿眼去看首座的夫人。

  縈芯眉頭緊皺,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這事兒給縣令去辦,縣令怕是還得伸一手。”

  阿牧氣得鼓鼓的,“草菅人命也不過如此了!”

  “明日糧鋪就開張,不換牌匾,沒人特意問也不必說換了新主家。”縈芯看著長生:“別家什么價,咱家也什么價,別家一日賣多少咱家一日也賣多少。但是大宗的糧,不收也不賣。只等二殿下來。”

  長生思量一息,“夫人可是想跟二殿下做假賬?”

  嘴角一勾,縈芯笑道:“對的呀。長庚既然心算好,就去糧鋪當段時間賬房吧。”

  長庚眼睛亮亮的,狂點頭:“夫人放心,長庚保管把賬做平!”

  縈芯囤了這么久的糧,全在城外顧氏農莊的糧庫里。若是滿城買糧的二皇子上門,可以開個條子直接讓人從城外取糧,只是……

  暗暗白了把話說得太直白的長庚一眼,松谷坐直身子朝縈芯一禮:“夫人,松谷自請去糧庫做一伙計。”

  他自認自己能在二皇子來時,可以不著痕跡的提醒二皇子千萬別再用縣衙的人手施粥,不然“高價”從夫人這里收購的糧食,最后只有五成能進移民的嘴。

  聰明人說話,許多都是心照不宣,縈芯滿意點頭:“甚好!甚好!”

  說完,她還把自己觀察到的孫鑠大概性格特點給松谷形容了一下,讓他有個大概的話術準備。

  自家夫人入都城不到兩年,不止做了兩千石高官名士的徒弟,陛下的師妹,還認識二皇子等等皇室、宗室……

  甚至在阿牧五人幾乎束手無策的時候,抓住二皇子的空隙,保證自家不做出頭的椽子的同時,賑濟黎庶……

  一時間,幾個少年對縈芯的崇拜再創新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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