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甚獨 > 第346章 ..
  朱泙喊的陛下是我么?

  孫釗垂眸看著他,朱泙上首的全塘也瞥了他一眼。

  太上皇怒極失態,朱泙也因巨變進退失據了。

  孫瑾矚意的察事司新統領東萊侯還在來廣固的路上,如今察事司全由顧毗代為主持。他沒出兩重重孝,身上至今也只一個掛在尚書省下的侍郎閑職,若有奏疏上報就繞不開尚書省的老大——全塘。

  全塘當然不能先于兩個陛下偷看密奏內容,可他手下有費習這個到處鉆營的尚書令,如何能錯過幫頂頭上司跟顧侯打聽消息的機會呢?幫全塘就是幫陛下,陛下才是大吳未來的掌舵人,費習可是看得很清楚的。

  費習畢竟是嫂嫂的人,顧毗忙到飛起,沒法親自去給嫂嫂通傳一手的消息,便把密奏的大概都跟他說了。

  顧毗告訴了費習,費習立刻告訴了全塘,全塘還未抓到空隙跟孫釗提前說一聲,兩人就被太上皇一起召到議事廳。

  眼下在場的,只有孫瑾和朱泙知道密奏上具體寫了什么,全塘知道個梗概。

  孫瑾極怒之下把密奏扔下去,忘了孫釗還沒看過。

  朱泙害怕因為亡父朱輿大意失三郡、朱碧陣前投敵,牽連闔族,情急之下想在其他人看到密奏,說出任何落井下石的話之前,向孫瑾求一個不牽連族中的風向。

  所以朱泙的一聲“陛下”,叫的是孫瑾,是驚懼之下的慌不擇言。

  孫瑾是太上皇,名義上已經不是陛下。

  孫釗才是陛下,但是他都沒機會看過密奏。

  在場如丞相虞惟等人全身的寒毛都炸起,生怕脾性還有些魯直的孫釗,因為朱泙一句錯話,說出什么讓父子二人生隙的話。

  這個時候,大吳絕不能再生二帝爭權的羅亂了。

  孫釗面無慍色,也沒提要看密奏的茬兒,只是很平和的道:“此事全由父皇做主。”

  依舊還沉浸在自家白壁被俘投敵的恥辱感和致使大吳痛失半州的恐懼交雜,朱泙還未發覺自己剛才失了言,直起身再拜,求孫瑾看在朱氏這么多年的勞苦,千萬給朱氏一個糾正“錯誤”的機會:“朱氏愿傾闔族之力,為大吳取回失地!”

  朱泙的父親朱輿戰死后,留下的一軍都督之位和朱氏族長之位,朱泙如果不想都失去,必須去前線用命一搏!

  在這之前,他需要先得到兩個陛下“奪情”的旨意才行。

  一想密奏上寫桓楚得三郡后便不再推進,心知桓楚豫州軍這是要穩扎穩打,拿一地就徹底消化一地,派一天也沒進過軍營的朱泙去也是白送人頭。

  孫瑾強壓心火:“朕安能置子岸(朱泙的字)于不孝之地。且安心,只要朱氏不負朕,朕必不負朱氏。”

  直接命太常孔驪給朱輿和曹魏遺脈出身的曹淞加高規格的治喪。

  朱泙最起碼還是得到了孫瑾的寬宥,朱輿給謚了個“忠”,只是沒安排他陪葬。

  朱輿尸身都還在桓楚手里呢,東吳這邊也沒斬殺桓楚的大將,連想效仿戰國時與敵國“交易首級”都做不到,何況自三國鼎立以來,陣亡將士都是在哪里戰死,就葬在哪里,關羽至今頭和身都分葬兩地呢。

  沒能求到“奪情”,好去兗州搶回父親尸身的朱泙聽著孫瑾說虛話辦虛禮,伏在地上痛哭謝恩,至于心中到底如何想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唱念做打一番后讓朱泙退下,孫瑾直接把兗州兵權徹底交給兗州刺史程續。

  并且孫瑾也不強命程續守住全境,只要他一定守住兗州通往其他四州的要地。

  能做到一州刺史,程續再無能也知道兵敗如山倒,可一直表現得游刃有余的朱輿給了他還有許多騰挪時間的誤判,遷民之事多有遷延。

  如今差點直接被桓楚大軍懟臉,原定安置遷民的地方成了前線,加上太上皇和陛下只給了他軍民一統的權利,卻沒給他補充兵力。

  程續眼下必須征兵和遷民兩項極速并行。

  他直接下令強征兗州東郡、任城、泰山、濟北、東平六郡所有上戶五百,中戶二百,下戶十,出年十五以上四十五以下的男丁參軍。若是家中在籍男丁不夠,可以拿男奴頂,兩個男奴頂一個男丁,要是家中連男奴也不夠,那就拿百斤糧頂一個奴。

  官府一旦想快速實施什么政策,那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兗州的州治正是全塘的家鄉——東郡廩(lǐn)丘縣,程續的兗州刺史府就在東郡的郡守府隔壁。

  也是害怕自己在頂頭上司的眼皮子地下被打成辦事不力的反面典型,也是想多征兵好在即將發生的戰爭里保護自己,東郡郡守嚴格按照使君的命令,連全氏這等有在陛下面前日日得見的世家都沒手軟。

  東郡的人本身戰斗意志就不高,被官府強征一波后,剩下的老弱婦孺很快又被負責遷民的衙役強行趕出了家鄉,往冀州去。

  故土難離。

  哪怕東郡人如何與官人申述自己寧愿被戰火裹挾,死在家鄉也不想走。可被上官督促著的衙役們,哪怕燒了還有半個月就能收成的秋種,也要把他們攆出兗州,送到還在扯皮中的新安置地。

  現在天氣還不算很冷,冀州的蝗災還偶爾有小規模的復發,本來只有接待路過的并州移民的任務,如今突然被兗州送來許多計劃外的移民,打了個措手不及。

  負責移民遷徙的兗州別駕拿著之前劉義隆求得的圣旨,不管不顧就是要求冀州接受移民。

  兗州移民遷移太急,手里沒有余糧,冀州今年幾乎絕收,同陛下求糧的奏疏還在路上。許多到了冀州的兗州老幼移民,連個有瓦遮頭的屋子都搶不到,更別提飽飯。

  一凍一餓,日日都有人命悄然消逝。

  都是移民,計劃內的并州人有吃有住,計劃外的兗州人成了喪家犬。

  不患寡而患不均,由“順其自然”的道義發展得有點逆來順受的兗州移民為了求活,終于開始效仿“先賢”黃巾軍,三五十人聚在一起對并州人打砸搶。

  把幾乎所有剩余兵力都布置到兗、冀邊境的冀州都督孫鐘,生怕己方生亂為桓楚所乘,直接派出手下唯一一千騎兵,想將民亂平于微末。

  可是,這次的民亂沒有一個明確的首領帶領,或者說是起頭的人太多了,他們沒有攻城掠地的雄心,只是想吃飽穿暖,在平亂的騎兵到來之前便沖破了官府的監管,往他們認為能得到吃食的地方四散逃去。

  不過四五天,就有想遠離戰場的移民進了青州。

  朝中已經得知兗、并二州移民失去控制,丞相虞惟迅速曉喻青州各縣盡力收容,卻仍有數萬到了廣固城下。

  可如何處置這些成為了流民的移民,孫瑾和孫釗的意見卻難以統一。

  孫瑾心疼國庫,這場戰爭還不知道要打多久,直接下令廣固四個城門關閉,讓城中巡衛和衙丁們把流民繼續往北驅趕。

  十月見底了,冬日的冷越發刺骨,攆這些什么都沒有了的移民再往北去,能剩下多少?

  他們都死了,當初移民的意義在哪?

  孫釗掰皮說餡兒的跟他的父皇解釋,并且把大司農鄭參熬夜寫出的移民安裝辦法呈給父皇,求他再開國庫就地安置移民。

  深吸一口氣,孫瑾知道孫釗犯了左性,退了一步,要把移民東遷到東萊郡,并準許東萊郡開常倉賑濟移民。

  可是有之前“并州三郡亂事三法并行”之策的成功案例在前,孫釗很清楚繼續攆移民們往更遠處去,就是在逼迫許多老幼去死!

  無奈他如何苦勸,孫瑾都不改其令,一直壓制著不滿的孫釗終于爆發了。

  “父皇若一意如此,就請親自下旨意吧!”孫釗把帝王印信往孫瑾案前一摔,怒氣沖沖的就出了孫瑾的寢宮。

  孫瑾也氣得不行,只怪孫釗拎不清輕重。眼下戰事才是首要,一些已經沒甚用途的老幼,根本不值得再開國庫。

  今日只有父子二人獨自商談,其他人如全塘都在陛下的前店里捧著熱茶等著最終結果。

  然后就見孫釗一臉寒霜,步履匆匆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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