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甚獨 > 第197章 ..
  阿石傻呆呆的看著周圍所有人都在嚎啕大哭,不知道怎么了。

  他在榻尾,伸手拽了拽阿翁的下擺,“阿翁?”

  阿翁不搭理他。

  不過,阿翁以前生氣他頑劣的時候,也不愛搭理他。

  于是,阿石就想上榻去找阿耶。

  可這時候,顧毗已經穿戴好了自己的“斬衰”,往他身上套了。

  “我不穿!”阿石驢勁兒一下子就上來了,轉身喊:“阿耶!阿耶!我不穿!阿翁!阿……”

  縈芯膝行過去,掰著他癲狂的臉,直視他倉皇的兩眼:“阿石。你叫我什么?”

  “阿娘……”

  “哎!那阿娘給你穿,好么?”

  “……”阿石不知道要說什么,任縈芯給他套上孝服。

  夕陽下,麻布的顏色很溫暖,但是阿石明白,這是最孤獨的顏色……

  自穿上祂,他就沒耶沒娘了。

  天上的云絮因為不如麻布平整,染上夕陽后,綺麗很多。

  勤政殿外,大長秋跪在門外,看著陛下坐在御坐上望天,不敢出聲。

  陛下面前,是顧氏父子的兩份遺折。

  “……伏念臣血脈單薄,今與子同歸。惜長孫無才,不堪驅使。臣子毗允文允武,一心忠國!……叩請陛下……”

  “……臣抱傷彌留,迄今即化……驃騎將軍施巍,老成持重,可替臣職……稚子幼齡,望陛下允準,兄終弟及……嘆臣才為陛下驅使十年,未獲一功,不敢妄言寬恕,只求賜臣妻誥位……”

  不一時,太常卿孔驪與太子一起到了。

  他倆來時,都得了信兒,是以神情都很肅穆的給陛下見禮。

  “可嘆,今日國失柱石,朕痛失流砥……”孫瑾說著,在兩份遺表上都寫上:

  痛哉!卿之所求,朕皆允之。

  然后,讓中書謁者令(管奏章奏事的宦官)遞給太常卿,低聲道:“都鄉侯榮,追封縣侯,嘉謚號‘忠’,陪葬堯山陵。鎮軍大將軍禺,追封都鄉侯,嘉謚號‘定’,亦賜陪葬堯山陵。”

  太常卿孔驪眉頭微微一皺,以顧氏之潔,追封是應有之義。

  純行不爽曰定,顧禺雖無顯功,素行堪堪配此謚號。

  危身奉上曰忠,顧榮明面上還真沒有護駕之功,所以孔驪想著,要不要建議陛下降一等嘉謚。

  比如當年,顧榮經常剿匪安民,有功安民曰烈,嘉謚號為“烈”才是匹配!

  太子倒是沒想那么多,顧榮的謚號到頂又如何,不過是縣侯,在太廟的尊位不高。再說,顧氏眼看后繼無力,謚什么都扶不起來,不至于為此觸怒父皇。

  于是,他當先一步道:“遵旨。”

  孫瑾便繼續道:“明日太子親去賜下喪儀。都以縣侯制吧。”

  “是。”

  見失了勸諫的時機,太常卿孔驪便不再提起,也帶著兩封遺表,告退了。

  逢魔時刻,孫瑾背向殘陽映照如晝的晴空,緩緩往星子初現的夜幕下,他的寢宮走去。

  與他相反,得了兩個遺表的太常卿孔驪辭別太子后,直接在路上就打開看了。

  一看陛下允準讓驃騎將軍施巍接替顧禺掌并州軍,他便趕緊讓心腹文佐去告訴同一陣營的五洲本地世家高官:

  別再為了并州軍與吳地世家爭了,這次是咱們先得了信兒,改爭兗州都督之位了!

  至于他本人,因為出身孔氏不好太過插手,而且太子明天就得去顧氏臨喪、吊祭,一應喪儀他得趕緊找太常丞督辦。

  因為陛下御賜顧氏父子陪葬,他還得把總不在都城上班的太廟令喊回來,讓他早做準備。

  太廟令于城門關閉之前,險險進城時,掌禮儀、祭祀小事的太常丞已把兩份喪儀分別安排給手下四個博士。

  所幸,這些儀制都有成例,縣侯舉哀最少七天,只預備出頭一天緊急要用的就行。

  多少跟著跑的小吏腹誹這父子為啥不等明天早上再死,不然也不至于讓他們忙叨到大半夜。

  明天一早頂城門開的功夫,他們還得出城去顧氏別院。未防遲到,他們只能睡在衙署里了。

  丁氏因為慢慢被摒棄在頂級圈子里,直道晚上,才有娘家人來告訴她。

  可此時城門已關,丁氏也生氣老不死的死的不是時候,早早去睡了。

  白日里稍微遮擋了烈陽的云絮已經消散,縈芯跪在喪棚下女眷首位,直了直腰。

  這是她兩輩子第二次守夜,與第一次相必,心情平靜了許多。

  與她阿娘的治喪的禮儀大體相同,只是她畢竟未真的與顧禺全六禮,招魂之后,小斂并不用她。

  發現老侯爺的香要燒完,縈芯推了推阿石,阿石沉默著上前,給阿翁續上。

  顧禺還在寫報喪的帖子,以顧氏的家世,恐怕相當于把全廣固的中上層都得告知一遍。

  今日,誰也不提一個丁字,可是明天,為了顧禺的女兒的孝義,也不能繼續瞞她。

  不過,縈芯想,大概也瞞不住吧,還不知道陛下能賜下哪個級別的喪儀呢。

  阿石續完阿翁的香,又仔細的看了看阿耶的。

  他很奇怪,為什么同樣的香,阿耶的總比阿翁的慢呢?

  他也不敢問,只是乖乖的回來繼續燒紙。

  縈芯聽到阿石的肚子在叫,可也沒辦法。

  她給阿娘治喪的時候,一是家族太小,一是阿耶并不想自家舉孝廉,所以,一些制他們就沒守。

  可顧氏是廣固大族,阿石身負兩重重孝,是決不能“論心不論跡”,降低儀制的。

  所以,阿石一直到明天晚上,才能開始喝第一口水一樣的白粥。

  其實阿石到不覺得多餓,他只是哭的多了,眼睛酸澀,有點犯困。

  李清在客院廊下坐著,全無睡意。

  董暾陪在旁邊,仰頭四顧:“磬明,兄聞‘巨魚死,王侯毖,大星墜,干臣隕’……

  今日,會有星落么?”

  聞言,李清也抬頭望天,沒有回答。

  若無,豈不是說顧氏父子不是敢臣;

  若有,那就是陛下無德自斷柱石!

  李清心下微微嘆息:按照溫陽兄以往的言行,他便是有所想,也不會問出來。可見今日之傷,已經讓他失了分寸。

  天上的繁星看起來很牢固,李清又去看火光閃閃的前院兒,低聲問:“溫陽兄,以后有什么打算?”

  “含飴弄孫,逍遙余生吧。磬明呢?”

  “我……”李清卡殼了,他也想回費縣,安度余生。

  可他不放心女兒。

  李清隱隱覺得,女兒的降生怕是別有因果,放任她一人在廣固,也行真的會讓她踏上應劫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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