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甚獨 > 第113章 第 113 章
  雖然兩天了就一個外國人來應聘,縈芯略略打量過應同平庸的外貌,打算先開口問問他的資質,“未知應郎君所學水利可是家傳?”

  應同微微頷首,“某母族豫州相縣(今安徽省濉溪縣)劉氏出身,乃先魏名臣劉元穎之后。少時,某曾隨家慈久居相縣五年,讀遍劉氏藏書,其中多有涉及水利,說家傳也不為過。”

  劉元穎?誰?

  縈芯垂眸,心想,早知道還是讓阿兄跟著相看了。

  她順著應同的話道:“應郎君果然家學淵源,既如此,”伸手將新抄的南地輿圖遞給阿蜜,“請郎君看此輿圖。

  雌黃之處便是李氏想開渠之地。還請應郎君斟酌如何規劃。”

  雙手接過小侍女遞上的輿圖,應同低頭一看,簡易輿圖東面,全都涂黃了。

  果然是專業人士,應同立刻先問比例尺,“請教小娘子,自費縣南下至陽山村岔路有多遠。”

  縈芯想了想道:“從城門始,牛車大概要走一個時辰。”

  應同一呆,他問的是長度,小娘子竟然不知道么……

  縈芯對實際距離沒概念,除了早晚時段,她連東西都不分呢,南北只能在地圖上分辨,因為地圖上畫了南是哪邊……

  畢竟是初次與小娘子見面,應同不好意思直言,只能按照自家牛車一個時辰的路程作為參考,然后估算了下輿圖上雌黃的面積。

  這得有八百頃了吧……

  應同須眉不由抽動了幾下,道:“還請小娘子通曉,輿圖簡便,要實地探查一番才能有解……”

  縈芯一聽,更覺得他足夠專業了!

  高興的道:“無妨!應郎君何時可以啟程?一應用度花費,李氏全包!”

  李小娘子倒是爽快,可是應同有點想逃了,再看輿圖上各村的安置,恐怕雌黃涂的定全是荒地。

  就算他不怕吃這一路勞苦,全走一遍定是要耽誤許久,只怕“曬書節”之前能回就算順利了……

  “咳咳……小娘子怕是誤會了,某才疏學淺,之前全無經歷,恐難當此大任,小娘子另請高明吧……”

  古代能有個專業人士多難呢,縈芯還能放跑了他!

  柔柔一笑,她溫聲道:“應郎君過謙了,小女雖然淺薄,也知全寫水利的書不是一般文士能通讀。

  既然應郎君剛才說已經通讀母族家藏,如何能放過大好的實踐機會呢?

  應郎君來之前,我聽茶館的管事說,自應郎君來費,每日朝至夕歸,廢寢忘食。想來在‘書河’里游得十分暢快吧。”

  應同去茶館最起碼半個月了,幾乎沒花過一錢。

  他靦腆的一頷首,贊道:“茶館不負書河之稱,藏書之多,令某驚嘆。”

  “那么,倘應郎君為李氏規劃南地河道后,除了奉上百金作酬勞,李氏還愿意資助應郎君在費一切開銷,直至應郎君看完所有館藏!”用袖扇遮住口鼻,縈芯說出酬勞。

  應同吞咽了下口水,繼續講條件:“某不可能一直在費不歸……”

  他畢竟是桓楚人,很難常駐吳國,年底總也得回家。

  “無妨,只要應郎君不嫌棄往來費縣路途辛苦,李氏的資助不會因郎君歸家而停止。”縈芯眉眼彎彎,繼續誘惑道。“而且,也不是要應郎君一次性就將南地水渠規劃好,可以分期交圖。”

  聽說茶館去年的“曬書節”之熱,一下子增加了兩架子的藏書!

  如果他厚著臉皮,每年都在這個時候來……

  跟終生在費縣茶館免費看書有什么區別?

  只要苦過這一回……

  應同兩眼一閉,接下了。

  人生地不熟的,他也怕被李家忽悠,特意等李小郎君回來后,與他定了個契。

  果然還是應同沒打聽過李家的事情,李小娘子花錢那是比流水還洶涌,根本不差他白看一輩子的書的開銷。

  而且,作為專業人才,縈芯才不會讓他畫完南地水利規劃圖就放跑他。

  哼哼,免費看一輩子書還是給李家打一輩子的工?

  且得看李家還買不買地呢!

  李家總有車隊要往南去,路上的各種準備都有成例,縈芯怕一下子太苦給應同嚇跑,大方的給他出了六個牛車,便是荒郊野嶺也能在車上好睡。

  吃食更不必多說,縈芯還特意重金雇求真堂的甘松大夫跟他一起去,以防路上有不測。

  甘松不在,只能夏大夫自己顫顫巍巍的出來坐堂。求真堂跟李家合作這么多年,知道李小娘子為了收容這些可憐人做過什么,所以夏大夫一直都很支持李家。

  如今眼看李家收的人越來越多,只麥芽一個戲班子在南地轉一圈兒需要近兩個月,夏大夫便加快了兩個關門徒的教養。

  他知道,等南地修完水渠,多了一大片新村,只脫木和通花兩個行醫,是肯定不夠的。

  應同這一隊人開始探查無人區的這天傍晚,董暾進了廣固。

  他先找了個大店住下,然后才讓車夫去將軍家投拜帖。

  顧氏一族自隨先帝北狩至此,一直住在城南,哪怕后來爵位升至都鄉侯也沒搬去城東。

  如今幾十年過去,顧氏分支人丁興旺,占了整整一條街。

  車夫也不是第一次來此,輕車熟路,送了拜帖回來,轉天一早再載著洗漱一新的董暾,去侯府拜訪顧老將軍。

  顧老將軍次子顧毗(pí)顧子治今日特意等在家中,聽門子報董暾到了,快步迎出,口稱外舅,行小輩禮。

  顧毗有個侍郎的閑職,董暾也不托大,回禮道:“經年不見,子治風貌,多盛往昔。”

  一路將董暾引至內廳,兩個不太熟悉的姻親打了幾句官腔,然后顧毗才問董暾來意。

  “將軍收到家信后夜不能寐,可惜身負重任,難以回轉,某是代將軍回府,看望侯爺。”顧老將軍已經將官位傳給長子,董暾便只能以爵位相稱了。

  顧毗便肅容道:“家父如今……清明的時候少,還請少待。”

  董暾趕緊道:“不必打攪侯爺,某可在此等候。子治倘有公務,自可忙碌。兩家姻親,不必多加款待。”

  卯都不點的一個閑職侍郎,顧毗壓根兒沒事兒干,便陪董暾說話、下棋、吃午飯。

  直至午后小休,顧老侯爺才能見客。

  董暾原本就是老侯爺的手下,一上午等得心焦,再見榻上枯槁的老上司,幾乎哽咽:“將軍……”

  顧榮才吃過藥,精神頭不錯,他擺擺因風濕外露虬結的大手:“早不是將軍了。溫陽啊,你怎么也這么老了啊。”

  強壓心傷,董暾笑道:“暾自拜入侯爺門下,如今都二十七年了……如何不老……”

  顧榮深嘆一口氣,眼神發散,道:“是啊……二十七年啦……”

  戎馬一生,武人的感嘆也就這一句,之后便是問詢老下屬大營的近況。

  董暾垂手,恭謹又仔細的答了,顧榮笑道:“是哦,孟著(顧榮長子顧禺的字)就是喜歡練兵,比某強……”

  既然說到了,董暾就替顧小將軍探問了許多顧榮近況。

  顧毗一直在榻腳的蒲團上坐著,靜靜的聽著兩人對話。

  他是顧氏嫡支次子,雖然文武雙修,可惜一天兵營也沒去過,特別羨慕父兄與屬下的情誼。

  與老將軍談過一時,外面嘈雜了起來,董暾疑惑的一回頭,就見一個八九歲的小郎君歪七扭八的跑進來,“你是阿娘家來人么?我可不跟你走!”

  董暾疑惑地看向顧毗,“這是何意?”

  顧毗未滿十八,不好意思唐突客人,趕緊起身拽住小男孩兒,“這不著邊際的說的是什么?還不趕快見禮!”

  男孩兒身后跟進來一個帶著好幾個侍女的中年婦人,她趕緊給董暾行禮,道:“親家勿怪,都是老婦逗阿石的。”

  董暾便知這孩子就是他那早亡的外甥女與顧小將軍的長子,阿石了。

  顧毗想讓阿石給董暾見禮,阿石卻一身反骨,直問:“你真不是帶我走?”

  董暾掃一眼室內情況,道:“阿石是顧府長子長孫,董氏能帶你去哪?”

  阿石一想也是,這才不甚規矩的給董暾行了個禮:“見過……阿姆,我叫他什么來著?”

  穿著好似五六十,保養的卻似只有三十的丁氏蹲下身,用自己拿著帕子的手點了阿石腦門兒一下,慈愛的道:“怎地才說完就忘了,這是你外舅公啊。”

  “哦。見過外舅公。”阿石敷衍一禮,然后便要往外跑。

  “站住。”榻上的顧榮開口喊住他,然后對著一堆婦人和顧毗說,“你們出去。”

  婦人便安撫的拍拍阿石的頭,帶著兒子和一堆仆婦出去了。

  “阿石過來。”顧榮招來長孫。

  阿石不情不愿的便跪坐到他身邊,道:“阿翁我錯啦。”

  顧榮揉著他細軟的小手,然后招來董暾,“你摸摸。”

  董暾接過阿石的手,只一摸,心下就是一驚。

  這不應該是武將世家子的手。

  他低聲問:“阿石,最近學了什么書?”

  阿石想了想,道:“《孝經》吧。”

  董暾一算,他今年也快八歲了啊……沒開武,不學文,顧氏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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