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倏然而至,葉梨毫無防備!
莫塵帶著她迅速逃跑,他一邊迎戰一邊逃跑,很快就受傷了。
就在葉梨感覺再這么下去,他們很快就會被追上的時候,又有一伙人出來跟刺客迎戰。
為首的黑衣人對著莫塵說:“將軍你快走,我來解決。”
葉梨一聽是如風的聲音。
如風回來了!
之前他出去找那個大夫之后,很久沒出現,現在他終于回來了。
如風的戰斗力不愧是莫塵身邊的最強幫手,很快刺客全部都被殺掉了。
解決完刺客,如風稟報他帶回來的一個好消息:他找到神醫了。
葉梨明白找到了神醫,現在又有了血靈草,莫塵應該是不會有大礙了。
但不知怎的,她竟然發現自己沒有笑得很開心,甚至隱隱有些失落。
她回頭望去,卻見莫塵一直在看著她,神色悲傷。
如風許久未見莫塵,在擊退敵軍之后,恭敬地對莫塵說:“屬下先把這些尸體處理掉,現在派人護送將軍與夫人回去。”
月色清冷,高掛在天上。
莫塵和葉梨緩緩地走著,身后跟了兩個保護他們的護衛。
經過剛才的一段插曲,莫塵走得很慢,葉梨也緩緩跟著。
他們兩人在月色中手牽著手。
彼此都沉默著。
自從莫塵失憶后,他總是乍呼乍呼像個小朋友,如今像這樣沉默寡言的時刻真的很少,葉梨走了一段路,發現好像少了什么,最后她發現是少了莫塵聒噪的聲音。
以往總是嚷嚷著吵鬧的人,此刻變得如此的沉寂,悲傷如濃墨縈繞在他身旁,讓他的身影與黑暗融于一體。
忽然,莫塵停下了。
他轉身看向了葉梨,依舊沉默。
那雙純凈的眼睛在月光之中尤為閃亮,葉梨覺得都快要閃瞎她了,她驀然不敢再看他,低下了頭。
可莫塵沒有讓她躲閃,他用手撫著葉梨的下巴,輕輕喚了一聲:“娘子。”
葉梨被逼看他,只見他嗚咽地道:“對不起……”
“對不起……”
然后他猛地一用力,再次抱住了葉梨,但這次卻是顫抖著手……
葉梨耳邊是他泫然欲泣的哭聲與掙扎:“對不起,我本來不想吃解藥,可是我真的……我真的……保護不了你……是我沒用,對不起。”
葉梨輕撫著他,此刻她只恨自己怎么不能說話,不然的話好歹能夠安慰幾句。
像如今這樣子,她什么都不能做,無能為力。
月色下相擁的兩個人,仿佛泛著淡淡的光暈。
莫塵抱了她許久。
最后終于說:
“其實我很自私,我知道所有人都希望我恢復記憶。可是我一想到我要回歸黑暗,我就很難過。”
他看著葉梨,眼里溢滿了淚水:
“你會忘了我的,對嗎?”
葉梨搖了搖頭,用唇語告訴他:“不會。”
莫塵卻陷入了魔怔,他大聲哭喊著:“不!你會!”
“沒有人喜歡一個傻子!我知道很多人都看不起傻子。我只能偽裝出一個將軍的樣子,我只能不斷的裝樣子,靠著你們幫我打鼓、靠著你幫我用藥水去變火,靠著別人幫我打獵物……”
“什么都不是我做的!我打不贏別人!都是他們輸掉了比賽!”
“由始至終,我對你們而言都只是一個累贅。”
“我只是一個累贅!……”
“是不是,你也很想我,快點消失?”
他激動地哭訴著這段日子以來的事情,從壓抑到失落,到悲傷,最后絕望地等一個回答……
葉梨愣住了。
她竟不知道他心底里,對解毒這件事情,是如此悲觀!
這些話他藏在心底里面,白天都是笑嘻嘻的。
葉梨從來沒有考慮過,他根本不是傻,他只是失去了記憶了。
所以他們如今所做的一切對于只有七歲的莫塵來說,就是讓他偽裝起來自己的本性,把他當成一個廢人一般對待……
這對于一個正在成長期的自尊心十分要強的少年來說,是多么殘忍……
葉梨一瞬間,覺得對面的人他并不是在哭……
而是在絕望的邊緣徘徊,在生與死的深淵之中做出了最后的掙扎,而自己就是那一根維系他希望的稻草。
她看著對方痛苦不已的神色,突然之間做了一個決定。
她把莫塵的雙手抓起來,手心用力地握著,然后眼神直直地看著他,她鄭重地說:
“你看著我。”
這是第一次,她這么勇敢,也堅決不后悔。
葉梨把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心口上。
談不上什么羞恥不羞恥,此刻她只想告訴他,用她最真誠的方式,用他曾經最引以為豪的表達來告訴他:
“我不討厭你,我跟你在一起的日子,玩得很開心,活得很快樂。”
“我很普通,但在你面前,我可以做真實的自己,也可以保護你。”
“是你讓我明白,我并不是一個沒有用的人,哪怕我是一個啞巴,我也可以保護別人,我也可以站在你的身邊,和你一起面對這些風風雨雨……”
“這世間如此廣闊,包羅萬象,紅塵之中熙熙攘攘,但是偏偏,我遇見的是你。”
葉梨想,穿越過來后她偏偏就是遇到了莫塵,而這段時間也一直是跟小莫塵在一起的。
命運的齒輪早已將他們交織在一起。
“你不是一個人。我會陪在你的身邊。”
她用自己堅定的目光穿透了他脆弱的靈魂:
“上天入地,我葉梨,只為你莫塵而來,是小時候的莫塵,也是長大后的莫塵。”
“不管是什么時候的你,我都會記得你。”
“也希望,你解毒之后,可以記得我。”
葉梨自從發現自己是個啞巴之后,都很少“說話”了,此刻她也不管他聽懂沒有,她盡量很慢,但是完整地表達自己的心意。
大約是離別在即吧,葉梨想,有些事情,過了就再也沒有了。
莫塵聽了她一番情真意切的表白,心底里的空虛都被填滿了。
他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我好想留下,可是我知道,我不可以。”
“因為那一個人醒來了,他就會武功,可以保護娘子,而我什么都做不了,遇到危險我只能逃跑。”
莫塵抽泣了一下,然后繼續說道:“我一定會吃解藥的,我要有保護娘子的能力。但是我還是很想告訴你,就讓我最后一次說吧。”
他擦了擦眼淚,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狼狽,然后很鄭重地看著葉梨:
“我很喜歡你。”
“哪怕我以后都不在了。不管你會不會忘記了我……”
“想把這件事情,告訴你。”
“我很喜歡很喜歡你。比所有的冰糖葫蘆都喜歡,比所有的兵器劍譜都喜歡。”
“想和你一起走過人生很多很多的路,能有機會共偕白首。”
“我的娘子,我喜歡你。”
月色旖旎。
葉梨的心跳得很快,像鼓聲,像雷鳴……
小時候幻想過,如果以后長大了,會不會有人跟自己告白,會用什么樣的形式跟自己告白。
但是她沒想到,這一生第一次有異性向自己告白,是一邊嚎啕大哭著,一邊帶著如此絕望的痛苦來剖析自己即將消失的事實。
一瞬間百感交集。
她雙手反擁住莫塵,給了他一個堅定的擁抱。
我會記得你,你也記得我。
這就夠了。
她不再說話,因為對她來說,言語遠不及肢體的表達。
莫塵靜靜地從懷里拿出了一樣東西。
他把它交到了葉梨的手里,葉梨看了看,是一條紅繩子編成的手鏈。
莫塵,一邊抽泣一邊說:“這是偷看寺廟里面許愿樹下的僧人學到的。希望你以后看見它便會想起我。”
葉梨點了點頭,然后讓他幫忙把這個紅繩帶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除了幾個碎銀子,就沒有裝飾了。她無奈對莫塵道:“我好像沒有什么東西可以送給你的。”
莫塵笑了笑,看著她:“不需要禮物,如果我能夠在你的心里面。如果你沒有忘記過我,這就是給我最好的禮物。”
說罷,他抽走了葉梨握著他的手,轉過身去,直接往營地的方向走了,他故作堅強的身影在黑夜里尤為孤獨:“我們回去吧。我沒有武功。外面不安全。”
“等回去了我便會讓神醫給我治病。到時候一切都好了。”
葉梨看著他的背影,心里面想:
真的會一切都好起來嗎?
為什么自己如今,
心里面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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