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江風不知道姜元胤到底想做什么，但是，姜元胤為了隱瞞所有人，竟然拿邊疆外，還在他國領土上的十余萬將士做戲。
這種情況的發展去向，已經無法被江風掌握在手中了。
這種感覺，讓江風感覺極為不好！
尤其是，江風知道戰場如何惡劣，尤其是，江風還知道這些將士還在他國領土……
江風不知道姜元胤到底想做什么大事，但是，江風現在很想去問問姜元胤，問問這個膽大的皇帝。
‘你是真的不怕別人反啊！’
江風深吸了兩口氣，平復下了心情，他淡漠的眼神里，沒有了眼前的人和物，思緒早就飄到了皇帳之中，那個不知喜怒哀樂，哪個才是真切的皇帝身上。
不知道為何，江風腦海里還浮現出了一個陰沉詭譎的背影，皇帝與他，這兩個身影無限重合。
局長……
“江公子，江公子？”
江風神色淡然，扭過頭看向了姜崇節。
注意到江風的神色變化，姜崇節也訕笑了起來，道：“或許，這話說得有些僭越了，我們還是不要再談了。”
江風咧嘴笑道：“談談嘛，這有什么，又不是什么見不得光的事兒，京城看似平平靜靜的，但是大家都知道了，說明皇帝根本不避諱大家知道。”
姜崇節暗自咂舌，他只覺得江風奇怪極了，不，不能說是奇怪，甚至只能說是詭異極了。
剛剛江風還滿臉陰沉的樣子呢，現在轉眼就一下子變得陽光明媚了的笑容，此等人，真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郎嗎？
姜宗澤在一旁聽到這話，深以為意的點點頭，說道：“江公子說的對！我覺得，李基李公公之所以沒有跟來，怕也是覺得有些看不下去了。”
“什么看不下去？”江風笑著問道。
姜崇節默然無語，有點憐憫的望著姜宗澤，這個堂弟啊，跟江風這嘴里沒個正行的人聊了幾句，就不由自主的放飛自我了。
但殊不知，江風這人雖然每一句是正經的，甚至還有些放肆的話語成分在其中，但是他本人卻是一個極有分寸之人！
姜崇節悲哀的望著忘乎所以的世子姜宗澤，心里無聲的說：咱皇室子弟可千萬不能跟江風放浪形骸啊，終有一個不小心，你會被他帶進溝里去。
不過這話姜崇節沒有說出口，他算是看出來了，面對江風，必須有點警惕，警惕他把自己帶進溝里去，但是江風這等人才又絕對不能得罪了。
“這還需要問嗎？陛下召魏忠武進宮密談，魏忠武必然提出了論功行賞之事，還有十萬大軍的犒賞，就算魏忠武只字不提他個人的功績，但是十萬大軍都論了，怎么可能落得下主帥之功績，就我朝如今民間的崇武風氣，魏忠武勢頭正勝呢！”
姜宗澤一邊夸夸其談，江風一邊恭維作揖，一時之間，姜宗澤都有些飄飄然了。
“而如今情況，顯而易見的，大將軍必然是惹怒了皇帝陛下，被禁足家中，不得隨御駕出行，十萬余大軍將士又還在他國之領土上！之后的事，便是皇帝陛下結束了春獵祭天大典，班師回朝，便是論處如何處理魏忠武大將軍，大軍如何帶回，如何迎回。”
江風面帶微笑，裝作虛心請教的樣子，道：“何為帶回，何為迎回？”
姜宗澤十分得意的搖晃著腦袋，心想他終于有一面比江風要強得了呀！
“哎呀，江公子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所謂帶回，便是毫無凱旋勝利之師該有的待遇，不過就是不褒不貶，冷落雪藏！所謂迎回，就是歡呼雀躍，全民夾道歡迎，將這一只勝利凱旋之師推向功勛之臣的位置上，大作封賞，大作賞賜！”
話剛說完，姜宗澤就好像似有所感似的扭過頭，看到了江風和姜崇節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姜宗澤頓時渾身一頓，哭喪著臉道：“崇節，我，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江風笑著拍了拍姜宗澤的肩膀，道：“你說了真話，你沒有說錯話。”
姜宗澤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著，揪住了江風的衣袖，道：“江公子你不知道，在這世道，說真話就是說錯話。”
江風吃驚的看著姜宗澤，道：“哎呀，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世子殿下你的覺悟這么高呢？”
姜崇節眼看著越來越離譜了，連忙出來打圓場，道：“二位，二位，點到為止，咱們就當踏青了！這事兒就到這兒吧！”
有姜崇節招呼，姜宗澤這才如釋重負。
京城的寒冬已然是過去了。
盡管天氣對于江風來說還是有些絲絲冷意，陽光便是晴朗之日，也無法給人半點溫暖。
但是，這京城之中，京城郊外，已經有了幾分嫩芽初生，抬眼看去已經不是滿目蒼蒼，而是有點悅目的綠意盎然之色了。
之后的事情，似乎一切都按照了尋常的規矩有序進行著。
羽林軍圈禁皇家獵林，這片獵場不允許百姓進入，所以其中生態十分昌盛，野生鹿群壯大。
甚至，這大片大片的獵場，還算得上是皇室的肉食供應場呢。
江風隨大軍出行，本來自從北涼歸來之后，江風就一直好生養著，現在還得隨行一起步行，讓江風好生叫苦。
江風現在雖然是一個五品官員，作為祭天大典中一個不可或缺的小齒輪，在他人看來這個年紀能得到這么大的官，就相當了不得了，但是如今在這百官隨行之地，連個侍女都沒有，江風越發覺得手里的卷軸十分礙手。
之后的事情就簡單很多了，皇帝在最前頭，被羽林軍簇擁著。
皇帝射中了一頭鹿，群臣歡呼，連連拍馬溜須。
也就是群臣全都匍匐跪地了，江風他們這些掉在后面不上不下的官，也要跪地。
都不需要用腦子想，用屁股想想都知道前面那一陣騷亂里的內容是什么……
“皇帝陛下萬歲！”
“皇帝陛下好射術！”
“皇帝陛下好準！”
“天佑我大姜皇朝，天佑我大姜皇帝！”
“皇帝千秋無期，萬壽無疆，之類的話。”
江風笑著對身邊的一干同僚如此說著，那裝模作樣的模擬著前頭皇帝腳下那些大臣們的拍馬須溜的樣子，江風覺得自己十分好笑，就笑了起來。
但是這個言行舉止，嚇得一干品級相同或者稍遜半級的同僚們渾身哆嗦跪在地上，臉埋泥里，瑟瑟發抖，哪里敢笑，甚至是半個字都不敢去接。
“江，江大人，慎言，慎言！”
江風撇了撇嘴，嘆了口氣道：
“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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