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心中有些忐忑，臉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仍舊是往日那副冷靜到近乎冷酷的樣子，徑直走到陸瀾山近前：“父親。”
坐在陸瀾山對面的中年男人猛地站起身，神情激動地看著他：“你……就是卓遠？”
陸卓遠看向中年男人，目光有些疑惑。
他很確定，他不認識這人。
男人的目光緊盯著他，激動地自我介紹：“我叫席元啟，我……是你的親生父親！”
陸卓遠愣住。
他的耳邊“嗡”了一聲，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渺遠，腦海中反反復復只余席元啟那句“我是你的親生父親”。
他盯著席元啟看了半晌，扭過頭，目光茫然地看向陸瀾山。
陸瀾山點頭：“你……父親昨天就聯系我了。
我派人取了你的頭發，去和他做了親子鑒定。
你的確是他親生兒子。”
席元啟眼眶發紅，目光緊盯著陸卓遠。
陸瀾山的話讓他突然想到什么，拿起身邊的親子鑒定，走到陸卓遠面前，雙手遞給他：“這是親子鑒定。
還有……你長得和我很像。
和我年輕時，更像。”
若是不相識的人，肯定一眼就能看出他們是父子！
陸卓遠接過親子鑒定，低頭去看，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他翻到最后，只看清楚了結論——他和眼前這人，有親子關系。
他腦袋里亂糟糟的，低頭站了許久，才抬頭看向席元啟：“我是怎么丟的？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席元啟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
因為陸瀾山身份特殊，得知陸卓遠是他兒子之后，他擔心私底下接觸陸卓遠，會激怒陸瀾山。
他沒敢私下接觸陸卓遠，直接找到了陸瀾山。
陸卓遠問他的這兩個問題，昨天，陸瀾山也問過他。
面對陸瀾山，他雖然難以啟齒，但厚著臉皮，還是說出口了。
可面對他的兒子，他張了幾次嘴，那些話都沒好意思說出口。
陸卓遠咬了咬舌尖，疼痛讓他混亂的腦袋清醒了些。
他散落的思緒逐漸集中，看著席元啟的目光不再散亂迷茫，恢復清明：“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嗎？”
席元啟喉結動了動，臉上的神情又是自責又是羞愧：“都是爸爸不好。
是爸爸沒有保護好你……”
陸卓遠冷冷看他：“我想知道，我是婚生子，還是私生子。
我是怎么丟的。
我丟了之后，你有沒有找我。
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找我干什么？”
他譏誚的勾起唇：“該不會家里有個需要換腎、換肝、換心臟的孩子，等我回去給他捐腎、捐肝、捐心臟吧？
他這話一出口，陸元、陸隨遇、陸隨安頓時齊齊看向席元啟，眼中滿是警惕和發防備。
“不、不、不！”席元啟連忙否認，“你母親去世之后，我……的確續娶了。
我續娶的妻子，又給你生了一個妹妹、兩個弟弟。
但是，他們的身體很健康，并不需要你給他們捐什么。
你丟了之后，我一直在找你。
你丟了多久，我就找了多久，從沒有放棄過。
我……”
他深呼吸了幾次，努力的平復心情，眼睛緊盯著陸卓遠，眼睛通紅，眼中有淚光閃爍：“你當然是婚生子。
我和你母親，兩情相悅。
你母親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是我們愛情的結晶。
我和你母親，都很愛你。”
陸卓遠盯著他看了許久，緩緩走到陸隨安身邊坐下，抬頭看他：“你還沒回答我，我是怎么丟的，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能感覺得到，席元啟一直在回避這個問題。
席元啟張了張嘴，想說話，他補充說：“你還是從頭說吧。
說詳細些。
我的親生母親，叫什么名字，是個什么樣的人。
我是怎么丟的，她是怎么去世的。
你和你續娶的那位，是在我母親去世之后才認識的，還是我母親去世之前，你們就勾搭成奸夫了。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找到我，想干什么。
這些，我都想知道。”
他的態度不但冰冷冷的，還帶著尖銳的敵意，絲毫不像是對待親生父親，反倒像是對待仇人。
席元啟心中苦澀難言，卻也沒辦法怪他。
如果，陸卓遠的養父是尋常人，他或許還會抱有僥幸心理，用謊言遮掩他們家那些不堪的過去。
可是，陸瀾山不是普通人。
陸卓遠雖然是他的親生兒子，可也是陸瀾山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
他打聽過了，雖然陸瀾山對陸卓遠教導嚴厲，但也十分重用。
如今，陸卓遠在青山集團任副總裁一職，是陸隨遇的左膀右臂，在青山集團的地位，只在陸瀾山和陸隨遇之下。
以陸瀾山對陸卓遠的重視，他跑去陸家認兒子，陸瀾山一定會把他的祖宗八代都查清楚。
無論他撒什么慌，都會被陸瀾山戳破。
除了實話實說，他沒有第二條路。
雖然很愧疚、很難堪、很羞恥，但他別無選擇。
他在陸卓遠對面坐下，羞愧的說：“是爸爸對不起你……你……是被你奶奶丟掉的……”
陸卓遠靜靜看著他，眼珠都沒動一下，臉上絲毫動容都沒有。
他早就知道，他是個棄兒。
沒人要的孩子。
被誰丟掉都正常，不足以讓他驚訝。
他只是依舊冷冷看著席元啟，想知道更多的細節。
席元啟抹了把臉，深呼吸幾次，從頭說起：“我和你母親，是大學同學，是從校服到婚紗的愛情。
我們很愛彼此，大學畢業之后沒多久，我們就結婚了。
我出身農村，剛大學畢業的我，只是個一窮二白的窮小子。
你媽卻出身書香世家，你外婆是大學教授，外公是醫學院院長。
你母親的伯伯、叔叔、舅舅、姨媽，也都是很厲害的人。
我卻什么都沒有。
你媽卻沒嫌棄我，不顧你外公、外婆的反對嫁給了我。
最開始，我們生活得很幸福。
但是后來，你媽生下了你，你奶奶來伺候你媽月子。
你奶奶性格強勢，你媽媽溫柔細膩，她們兩個總是爆發矛盾。
當時，我的事業剛剛有起色，我把精力都放在了我的事業上，忽視了你媽。
我經常加班、出差，家里只有你、你媽、你奶奶。
你八個月大的時候，你媽身體不舒服，你奶奶抱你出去曬太陽。
中午，她一個人回去的，她說，她站在路邊和人說話，背對著你。
等她回頭時，你就不見了……”
他深吸了口氣，語速更慢，似乎每一句話說出口，都要耗費他很大的勇氣和力氣：“你丟了之后，你媽瘋了一樣找你。
后來，她和我離婚了。
離婚之后，她依然到處找你。
她找了你兩年多，從沒有放棄過……”
他的聲音低下去，捂住臉，聲音顫抖：“直到，有一次，她外出去找你，因為精神恍惚，被車撞了。
送到醫院后不久，她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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