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驍沉默了很久，看了念晨一眼。“你可恨過父母？”
念晨搖了搖頭。“我很早就知道我非親生，也不止一次從母妃口中聽到朝陽與先帝蕭君澤的壯舉與犧牲。從小，我便崇拜他們，在得知朝陽與蕭君澤是我的父母以后，我第一反應是震驚與欣喜。”
念晨看著赫連驍。“難道，你還恨過父親母親？他們也是情非得已，如若二十年前的大戰落在我們身上，為了護這天下，穩住皇帝的心，在知道我們會被照顧的很好的情況下，我也會這么做。”
赫連驍沒吭聲，有點心虛。
其實，他在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后，是恨過父母的。
但養父對他太好，比親兒子還親，他也從未受過委屈，也沒有缺失過父愛。
只是……
終歸感覺缺了些什么。
這大概也是赫連驍拼命想要在元寶身上彌補的原因。
他缺失了元寶五年的童年生活，這是他對元寶一輩子的愧疚。
怕是要用一生去彌補。
“其實我很幸運，母妃對我和視如己出，父皇更是寵我到骨子里，沒什么好不甘心的。”念晨還是很幸運的。
馮惠茹對她比兒子還要上心，而且念晨對父母之所以沒有恨意和怨念，也是因為馮惠茹引導的好。
“我母妃從小就告訴我，那場大戰，奉天先帝蕭君澤有多英勇，他為了天下，犧牲了自己，他或許不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但他作為帝王，也盡到了全部的責任。”
家國天下，家國天下，先有家國，才有眾人想要的安居樂業，才有子孫后代延綿不斷的幸福生活。
蕭君澤當初犧牲自己，又怎會沒有顧及和考慮過自己的兒女。
因為他知道，他若是不犧牲，天下大亂，他的兒子女兒同樣得不到安穩的生活。
他犧牲了自己二十年的自由，沉睡了二十年，但至少赫連驍和念晨能在奉天過了近二十年的安穩生活。
“父親出事后，母親從一開始的堅持，到失望，再到絕望。我能理解她，愛人就在身邊，卻無法醒來時一種怎樣的絕望。她無法照顧我們，魚和熊掌不能兼得，我們不能既奢望她是一個好妻子，又奢望她是一個好母親。”
在朝陽極度崩潰的情緒下，只能將兒女送出去。
因為她知道，不管是胤承、馮惠茹還是赫連狄晟，都會對他們視如己出。
赫連驍撿起地上的枝條扔進火坑里。“我能理解，只是……曾經及恨過他們不管我。”
把他扔給養父赫連狄晟。“那時候我覺得，如果他們沒有把我交給養父，那年我去西蠻，養父就不會為了救我，就小傻子，而死在邊關。”
赫連狄晟死后，赫連驍一直都很自責。
一邊是愛人，一邊是父親，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他誰都沒有救下。
自己還差點死在雪域山下。
“冥冥之中，一切自由安排，死亡未必是結束，也有可能是新的開始。”念晨小聲說著，沖赫連驍笑了笑。“你和星兒以后，一定要好好彌補元寶，元寶不能再重蹈覆轍，不能像我們一樣失去父母，與父母分離。”
赫連驍點了點頭。“這次大戰，若是能活下來，我定然會好好彌補元寶和星兒。”
“你不會死，你是奉天的皇帝，我與胤錚哥哥不可能只將責任給你……”念晨深意的說著。
她同意讓胤錚禪讓皇位給赫連驍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做好了打算。
赫連驍是元寶的父親，是天下人的皇帝，于情于理，他都得活著。
如若一定到了抉擇的那一刻，念晨不會也猶豫的。
“哥舒達是個聰明的，短時間內他不會與我們開戰。”赫連驍示意念晨不必太擔憂，短時間內不會開戰，還有時間讓他們好好養傷。
“你好好養著吧。”念晨笑了笑，看了河邊坐著扔石頭的胤錚。“我要陪我胤錚哥哥了。”
“從小就不值錢的樣。”赫連驍嫌棄的翻了個白眼。
別人家的妹妹都是從小被別人捧在手心里，他妹妹從小把胤錚捧在手心里，寶貝的很。
真不知道胤錚上輩子積什么德了，遇上念晨，還能被她這么寵著。
……
“胤錚。”念晨跑過去，從背后捂住胤錚的眼睛。“猜猜我是誰。”
胤錚有些無奈，伸手護著念晨的腰，生怕她掉進河里。
“猜猜，猜猜。”念晨小聲說著。
“念晨。”胤錚小聲開口。
“念晨是誰？”念晨就想逗他。
胤錚耳根紅了一下，笑了笑。“你說呢？”
“我不知道……”念晨搖頭。
“念晨，我們成親吧……”沉默了很久，胤錚聲音沙啞。
念晨了解胤錚，胤錚同樣了解念晨。
捂著胤錚眼睛的手僵了一下，念晨松開，坐在一旁，靠在胤錚懷里。“成親，祭天地，拜父母，我爹娘都不在……”
“那就往北涼城的方向敬茶，讓你哥見證。”胤錚似乎有些急。
他怕，他等不到念晨，怕和念晨之間沒有名分，怕黃泉路上，他們走散。
怕死了以后，墓碑上的彼此是分開的。
念晨笑了笑。“聽你的。”
……
念晨和胤錚要大婚。
這把朝歌和赫連驍震驚壞了，這荒山野嶺小村莊的，大婚……哪有人來？
不過，念晨和胤錚就想低調，只需要他們兩人見證便是。
奉天的皇帝皇后都在，大婚也算禮成。
“你說，胤錚是不是閑的，好端端的現在成什么婚？”赫連驍有點生氣，覺得他妹妹應該配十里紅妝，落花三日，天下為聘。
“你不覺得，胤錚已經將最好的，都給了念晨？”朝歌不同意赫連驍的觀點。“胤錚太過珍惜念晨，未成婚，總覺得缺失了她名分。”
既然胤錚想給，那他們做哥哥嫂子的，當然要全力支持。
暗衛和將士在小山村借用了村長家的房子，找村里的媒婆和喜鋪定做了紅色嫁衣。
一切從簡，但卻也足以重視。
大婚當日，這場看似兒戲，每個人卻都十分認真的婚事，在小山村舉行。
“胤錚，我妹妹就交給你了。”赫連驍坐在那里，陰沉著一張臉。
朝歌無奈的踹了他一腳，大喜的日子，干嘛跟別人偷他白菜一樣。
“我妹妹從小便護著你，希望你將來能保護好她。”赫連驍再次開口。
胤錚看了念晨一眼，重重點頭。“我會。”
無論她去哪，他都會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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